魏琛

《北极以北》[叶魏/上篇]

◎Written By 颜未臣

[叶修×魏琛]

❀哨向设定-有私设

❀已完售/感谢各位

 

 

00.

 

太阳一点点落进地平线，翻涌的浪打着海面，崖上的男人抽着烟。

大风吹起他额前的银发，夹着烟的手指间一点红星明明灭灭，黑夜滚滚而来，像是要吞没整个世界。

 

 

 

01.

 

叶修第一次见到魏琛的时候，是在一个晕黄色浓得化不开的傍晚。

窄小的公寓房内，被夕阳余晖所浸染着的彩绘玻璃窗，向室内折射着光怪陆离的绮丽光线。邋遢的男人坐在沙发里，手里抽着香烟，口中哼着不成曲调的歌，得瑟地抖着腿。有一只胖得不成样的黑猫眯着眼睛，窝在主人的腿边，怀里抱着一瓶酒，喝两口就砸吧砸吧一下嘴，格外享受。

叶修有些吃惊，他没有想到过档案里战功赫赫的S级向导竟然是这个样子。先不说男人为什么明明是个鲜见的S级向导竟然还是单身的原因，就塔的管理员反反复复劝谏自己万万不要找他做搭档的那副样子，就足以勾起叶修的好奇心。

“哨兵？”魏琛朝叶修所在的方向偏了偏头，逆着光的面容看不大清，唯有似笑非笑的眼睛亮得出奇。他的手靠在茶几的烟灰缸边，动作熟稔地掸了掸烟灰，然后再将烟咬在齿间，淡蓝色烟雾绕着他的眼睛和鼻梁氤氲不散，空气中除了香烟刺鼻的味道，还混合着一股劣质杜松子酒的气味，齐齐刺激着哨兵敏锐的五感。

整个房间就像是正在腐烂，包括男人和他的肥猫。

……有意思。

叶修目不转睛地盯着男人，嘴角上扬：“愿意跟我走一趟吗？”

魏琛眯眯眼，咬着烟说话的声音有些含糊：“工资我可要四六分……嗯，包吃包住，我可穷啊。”

“好，”叶修说，“明天上午八点，我来接你。”

“去哪里？”

“边缘β星。”

“哈，星际海盗们的地盘，”魏琛突然一笑，“刺激。”

他脚边的黑猫这时睁开了眼睛，湛蓝色的瞳仁澄净透澈，犹如宝石一般优雅而美丽。

它直勾勾地看向哨兵老半天，但突然打了个酒嗝，扑通一下倒在主人的腿上，被低头的魏琛嫌弃地踢了一脚。

“混球，你好重。”

叶修听见自己精神识海里沉睡的某只庞然大物睁开眼睛，低低吼了一声。

真有意思，他看着魏琛和他的猫压了压军帽的帽檐，意味不明的笑容在他的眼里转瞬即逝。

叶修关上门离开时，还能听见魏琛不要脸地和黑猫抢酒瓶的声音。他大概能够猜到为什么虽然魏琛档案里的功绩斐然，但合作过的哨兵给与的评价还那么低的原因了。魏琛，实在是太不像一个向导了，且不说既不长得不纤细也不清秀，就是那个性格也和一般性情温和有礼的向导相去甚远，所以哪怕是在一个哨兵多向导少的特殊年代，被“剩”下来也是情有可原。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反正对于叶修来说，只要是个向导就可以……更何况塔这会就只剩下这么一个赋闲的单身向导可以选择了。基本上八成的任务都要求哨兵和向导搭档才能接下，毕竟在前线，哨兵万一突发打上几管向导素也没用的神游症，基本就只能等死。

在这个大宇宙时代，人类种族逐渐进化出的哨兵和向导们成为一类特殊的存在，被塔所保护和管理。普通人既忌惮着这个人数并不多的群体，却又艳羡着他们所拥有的强大能力。不过就觉醒成为了哨兵或向导的人而言，并非是一种好事。

他们注定不会平凡。

叶修躺在酒店的大床上，闭着眼睛给自己打了一针含有向导素的镇定剂。一只体长接近三米的孟加拉白虎突然出现在他的身边，背部和体侧布满柳叶状的黑色窄条纹，前额上的横纹中间相贯通形似“王”字，颊后生有短密的白色鬃毛，冰蓝色的瞳孔深邃而摄人心魄，它用虎爪推了推叶修的大腿，静默地看着他。

叶修睁开眼，挑起眼尾一笑：“哟，祖宗。”

白虎没有出声，只是瞥了一眼地上空针管，目光里似乎带着谴责。

“我会尽力克制的，别这么看着我。”

白虎低头用粗糙的舌头舔了舔他的手背，叶修顺手摸了摸它的颈部：“那只猫是不是看见你了？”

白虎在他身边趴下来，一言不发。

叶修眯了眯眼睛：“打了抑制剂吧，根本闻不到他身上的向导素……说不定我们挺适合。”

翌日，叶修驾驶着悬浮车抵达魏琛的公寓楼下，魏琛已经站在路边等着了。叶修打开车门，在明亮的晨光里，他第一次看清了魏琛的五官。

典型的东方式五官，线条并不分明，只是微微凸起的眉骨，将他的眼睛陷得更深，瞳仁中的黑色如同点漆，亮得分明。眼下有短密的睫毛阴影，暗红色的唇角还叼着一支烟。下巴上的青色胡茬没有刮干净，还留着短短的几根，被削短后的发显出他饱满的额头，干净利落，比起昨日的颓唐精神了许多。

魏琛看见他，轻佻地一笑，立马掐灭了烟，另一手格外自然地揽住叶修的肩，白色的圆领T恤领口被扯得大了些，微微露出锁骨凸起的一截，宽阔的肩和结实的手臂贴在叶修的身上。他的眼睛看着叶修的悬浮车，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挺有钱的嘛，去年的限量款。”

叶修摸了摸下巴，道：“想要？”

“嗯？”

“打一炮，就送你。”叶修偏头看他，眉眼俊朗英气，薄薄的唇角扬起，金色阳光下笑容恶劣。

魏琛一时没听清：“什么炮？”

叶修笑眯眯地伸手搂住了魏琛的腰，往自己身上一拉，手掌里一捏一摸：“你说呢？”

“卧槽，炮你妹！”魏琛反应可大，一手捏住叶修揽在腰间的手腕，抬腿就朝叶修踢去。

哨兵眼疾手快地抬手一压，反过来扣住了向导的手往后面的墙壁一摔，向导的身体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叶修抵入魏琛的腿圌圌间，仗着微弱的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看他：“你是不是蠢，一个向导打得过哨兵吗？”

魏琛后脑撞在墙壁上，有些眩晕，但他还是轻蔑地笑了一声，抬起黑色的眸眼直勾勾地看向叶修：“谁赢谁输还不知道呢！”

两个人沉默地对视着，谁也没说话，周围被惊扰的路人远远地走开，却还在偷偷打量着。

叶修终于放开了手。

魏琛暗暗松了口气，张口就要说句什么，却被哨兵突然捏住了下巴，如猛兽一般叼住了唇……劣质烟的味道格外辛辣，刺激着哨兵的感官，魏琛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便被对方占了上风。

叶修用拇指拭去向导唇角边沾染的一点水迹，他扬着眼睛，眸中星光熠熠，刻意压低的嗓音响在魏琛的耳畔:“宽肩窄腰，腰身不错，向导。”

魏琛也不害臊，淡定道：“对着我这张脸也能耍流氓，你也不错。”

“虽然皮糙肉厚了点，”叶修意味深长地压低了声音，“但味道……我很满意。”

淡淡的像是柑果和草木混合的辛香，又掺有一点浓郁的香紫苏味道，神秘而难以捉摸，不致于叫人神魂颠倒，却隐隐有些勾人。

魏琛瞬间就听明白叶修说的是什么——他的向导素。常年注射抑制剂的身体保持着极低浓度的向导素，虽然不会散发出气味，但是体液里仍存在着向导素。五感极度敏锐的哨兵只需要一个吻，就能分辨出来。

“日！”魏琛比了个中指。

叶修非常不要脸地眨眨眼：“满足一下大龄青年的好奇心嘛。”

 

 

 

02.

 

他们在星站登上了飞往距离边缘β星最近的联邦航班。星舰有普通座也有包间，叶修包了个隔离间，和魏琛一起向服务舱要了几瓶淡啤酒。枯燥的航程一共有两天时间，窗外是星光点缀的蓝色宇宙，尽管神秘而美丽，看久了也就失了兴趣。

魏琛在智脑上看了一遍叶修传来的任务内容，摸着下巴：“啧，这趟还挺刺激，就是时间有点短。”

“怎么，你还想旅个游？”叶修道。

“购物啊，那里可多联邦没有的好东西。”

叶修转念一想：“向导素抑制剂？”

“β星的抑制剂可比联邦网上黑市便宜一半，效果也更好，”魏琛感叹道，“就是来回路费太贵，穷人的忧伤啊……”

叶修回道：“你用抑制剂的事情，塔不知道吗？”

“当然知道。”魏琛显得有些烦躁，“只是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叶修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包间门就被敲响，是来送酒的服务生，叶修透过猫眼看了一眼，便开了门。服务生放下酒说了句“慢用”就离开了，魏琛摸了一瓶，正往杯子里倒，一只肥猫突然出现在他的怀里，吓得他手抖了一下，酒洒了大半，杯子也差点倒了。

“卧槽，你他妈这么沉，都说了别往我身上靠！”魏琛一手搂住肥猫的屁股，没让它掉地上，另一手赶紧放下了酒瓶。

黑猫“喵”了一声，尾巴扫了一下主人的手臂。

“喝喝喝，喝穷我吧你就！混蛋！”魏琛把之前倒了大半杯的啤酒杯端到面前，他双手抱住猫，直接把大胖猫放在桌子上。

黑猫伸出粉色的小舌头，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觉得麦牙厚重的口感还不错，便高兴地一口一口喝起来，白色的啤酒沫沾在它的胡子上，有点可笑。

叶修看着道：“你的量子兽……嗯，挺有个性的。”

黑猫似乎听见了，毛绒绒的耳朵一抖，摇了摇尾巴。

“塔里面有些工作人员是普通人，看不见它，以前老看我对着空气骂骂咧咧，还劝我别对自己的量子兽那么凶……你看！这货！它这个样子！平时胖成球就算了，还特么是个酒鬼！一不高兴就挠我几爪，脾气差成这样根本一点也不像我！”

叶修没有吐槽，只是忍不住笑着揉了揉黑猫的颈毛，黑猫从酒杯前偏过了头，瞧了他一眼，湛蓝色的眸子依然是那么干净漂亮，它定定看了叶修几秒，然后眯起眸子，伸出一只爪子揉了揉脸，尾巴在哨兵离开的手腕上轻轻扫了扫。

“白眼狼！”魏琛见状嫌弃地道。

叶修是看过魏琛基本档案资料的，这时问道：“资料上说你的量子兽是一只猫又。它应该有两尾，怎么现在只有一尾？”

“它平时会藏起来。”魏琛拿过另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淡啤，喝了两口，爽利香醇的口感瞬间捕获了他的舌头，他眯了眯眼，“要是再能来一支烟就好了。”星舰里有烟雾传感器，全程禁烟。

叶修也给自己倒了半杯酒，不过只很小心地啜了一口，哨兵异于常人敏锐的五感令他不能长时间饮用这样味道刺激的酒类。

魏琛看着自己的猫，然后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问道：“你的量子兽呢？”

“想看？”

魏琛眨眨眼。

叶修恶劣地扬起嘴角，笑道：“叫爸爸，就给你看。”

“……”魏琛简直要为这个人的无耻鼓掌。

叶修眼里的笑意更浓了，这才解释道：“这里太小，它出来不方便。”

我靠……魏琛暗暗吃了一惊，问道：“是什么？”

“孟加拉白虎。”

古地球的百兽之王。

等等，白虎……魏琛又问：“你……你之前说你叫什么来着？”

“叶修，”哨兵朝他眨了眨眼，“叶家的那个叶。”

叶家是联邦军政世家之一，经历过上百年的洗礼，名望、权势和金钱鲜有世家能及，历史上曾出现过的三位黑暗哨兵皆出自叶家，在联邦有非同凡响的地位。

这一任家主是S级哨兵，现任联邦军部的大元帅，量子兽是一只罕见的狮虎兽。不仅如此，他还有对双胞胎儿子,都是S级哨兵，哥哥是一只白虎，弟弟是一只非洲狮，一家子都凶猛得不得了。这些都是联邦上下都知道的事情。

“……”魏琛面无表情，“叶大少爷，我能问问你家到底有多少钱么？”

“……”

“这趟工资我们可以二八分么？”

“……出息呢？”

“在钱面前，我就是坨屎。”魏琛正义凛然。

叶修忍不住笑出声：“你这样的向导，真是越来越对我胃口了。”

魏琛一下子对上了对方意味深长的眼神，抖了抖肩膀：“……你眼睛没有问题吧。”

叶修的手指敲了敲桌面：“你害怕了？”

魏琛没有再说话，只是移开眼神，喝起了酒。黑猫自始自终只是微微耸动了一下耳朵，格外享受地喝着酒，慢悠悠地晃着尾巴。

他对他的生活有所掩饰，但有很多秘密是眼睛也藏不住的。叶修转头看向窗外的星云，晃了晃酒液浑浊的啤酒杯，醇厚的酒香幽幽，但他却没有再饮一口。

抵达联邦2星的时候是晚上，两人要在这里休息一晚，翌日再乘坐私人舰艇飞往边缘β星。魏琛留在旅店，叶修独自出门，去和此地塔的接头人见面。

他们订的是一个双人间，魏琛选择了远离窗口的那张床。联邦2星距离太阳比较远，这里的冬季长达五个月，漫长而寒冷。魏琛除了一点零钱和惯用的武器，什么都没有带，下了星站就在外面的商店买了一件最便宜的黑色风衣，立马穿上身。

路面积着白雪，街边的铲雪机器人一直在工作。魏琛从旅店的窗台探头看了一会，便觉得无趣，拿了件浴袍去洗澡。他的黑猫正躺在床上懒洋洋地舔着爪子，理着它柔软的皮毛。

叶修提着食盒和纸袋打开了旅店房间的门，便听见了浴室里的水声，转过头就对上黑猫的眼睛，他朝它笑了笑。他把东西放上茶几桌，脱下了呢子大衣挂在衣架上，转过身就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床上翻下来的黑猫走到了他的脚边。

他又一次对上它美丽的眼睛，然后蹲了下来。

“你在呼唤它是吗？”叶修用手挠了挠猫咪的下巴，看着它眯起眼睛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它听见了。”叶修抬头，看见他的白虎倏然显出身形，出现在猫咪身后，硕大的身躯威风凛凛，一脸凶相不怒自威。

黑猫转过身，仰头看着高大的孟加拉虎，对上它冰蓝色的眼睛，抖了抖胡子发出“喵呜”的一声。孟加拉白虎动也没有动，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看着比它小得太多的猫咪。

猫咪慢慢朝白虎走了过去，因为太胖，所以走路的姿势有些蠢，接下来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叶修吃惊地微微睁大了眼睛。

短短几秒间，黑猫的身形出现了变化，原本粗短的四肢被拉长，胖得好像贴在地上的肚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体态优雅、四肢纤长的黑色大猫，身长大约一米，生有长长的两尾，背中部的皮毛似乎流淌着一层淡淡的荧光，落在地面的爪子尖利，似乎下一秒就要燃起火焰。它高贵美丽，却又令人心生胆寒，诡谲的猫眼发着蓝光，落在墙面上的影子像是从地狱归来的幽灵。

黑色猫又停在了孟加拉白虎的面前，仰起头与它对视，然后用脑袋蹭了蹭白虎的颈部，发出比之前更加高亢的“喵呜”声。

量子兽的内心想法，主人是感受得到的，所以下一秒就传来了浴室里魏琛愤怒的喊声。

“卧槽！蠢猫你在做什么？！”男人似乎打翻了什么，乒乓作响，没两分钟就湿漉漉地披着浴袍打开门跑了出来，“你在——”

“我靠！这么大！”魏琛瞪大了眼睛，看着接近三米的白虎吓了一大跳，差点没站稳，在要摔下去的瞬间赶紧扶住了墙。

叶修站在一边，笑眯眯地从他没来得及系好的敞开浴袍里打量袒露的身体。他的眼睛从男人微微凸起的喉结开始一路往下，经过线条分明的小腹，最后停留在胯……视觉上的刺激令人血脉泵张，叶修朝着男人吹了一声口哨：“身材果然不错。”

“滚滚滚！”魏琛立马裹紧了浴袍，他转头看看自己的那只突然变成原型的量子兽，又看看那头大得吓人的白虎，想靠近又不大敢，怂怂地站在原地气急败坏地朝黑猫喊：“我还没同意，你怎么可以自作主张！”

主人和量子兽之间的感应是别人所无从知晓的，叶修从头到尾也只是看着魏琛的猫又来了一场变身秀，并没有发现个中奥秘。直到他的白虎抬头看了他一眼，在精神识海里跟他说了两句话，叶修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它在跟我求偶。

白虎凝视着黑猫几秒，然后缓缓低下头颅，在黑猫的颈部蹭了蹭，它收起了利齿和爪牙，为了它的答案低头。

——我答应它了。

黑猫高兴地蹭上去喵喵叫，还开心地抖了抖耳朵。魏琛这会气得发抖，朝着叶修吼：“你不管管你的老虎！不许拐带我的猫！”

叶修老神在在地走过去搂住他的肩，笑眯眯地看着两只猫科动物：“怎么样，不然你也从了我？”

“你眼瞎老子眼还没瞎！”魏琛不客气地掰下叶修揽上来的手臂，结果对方就顺势搂住他的腰。

“难道我在你眼中不是一个行走的金库吗？我可是你的信仰。”叶修眨眨眼。

“呸！我还是有下限的！”

“行啦，老魏，逗你的。”叶修声音稍微低了点，松开了放在向导腰间的手。魏琛心口一动，还未及反应方才转瞬即逝的感觉是什么，就见孟加拉白虎朝着他们迈步走来。

白虎停在魏琛身前，凑近了他，冰蓝色的眸子里波澜不惊，看得魏琛忍不住抓着叶修的手臂往后退了退。

“怕什么？”

魏琛看着叶修玩味的笑，憋着一口气，僵硬地挺直腰背：“谁、谁怕！”

白虎微微低下头，脑袋就停在魏琛的手掌边，密密的白色鬃毛似乎无意在他手心里蹭了一下，魏琛瞬间后背一凉，整个人都不好了——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虽然有点心酸难过，但更多的是一种刺激的恐惧。

恐惧这意料之外的变故打乱他一无所有的现在，恐惧他渺茫的未来也许还不足以支撑他所作出每一个或随便或任性的抉择。他有太多的故事说不完，也有太多说不清楚的伤痕仍在隐隐作痛。

温暖的掌心突然握住了他发凉的手指，叶修抬眼望着他，眉眼间有着东方式的优雅和内敛，嘴角勾起的弧度似是嘲讽但又温柔。

“它只是想让你碰一碰它，别害怕。”它会伤心。叶修没有说出最后一句话，他知道他说不出口。

魏琛小心翼翼地摸上白虎美丽的毛皮……指尖一片温热。

黑色猫又在白虎身后对着魏琛龇牙咧嘴，心神一时恍惚的魏琛没有注意到它在内心狂风骤雨一般的咆哮。

——他们快死了啊白痴主人！

 

 

 

03.

 

叶魏二人的任务目标是联邦军方上个月被盗走的一个资料储存器，内容涉及几年前黑暗哨兵改造的实验记录，虽然用了最高级的加密代码进行封存，但也无法保证不会被解密。

此次事件如若曝光势必会引来骚乱，军方便移交给了塔进行秘密追查。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份军方机密储存器竟出现在了此次β星地下拍卖会的拍品名单中。

在联邦2星休息一晚后，叶修便带着魏琛上了塔所准备的私人舰船，设定了终点后开着自动驾驶。魏琛坐在沙发里摘下脖子上叶修昨日回来时买的灰色围巾，解开了风衣扣子，享受着舰船内舒服的暖气，简直不能更美好。

鉴于两人要在边缘β星扮成一对，叶修便四处收拾了一下，把两人私人物品都放在一起，令这里看起来确实像是伴侣居住的样子。等他收拾好走出来，便看见魏琛摆弄着一盒烟，抽了一根夹在指间颇为享受地抽起来。浓重的烟草味刺激着叶修敏锐的嗅觉神经，他不得不后退了几步，加固着控制五感的精神屏障，减少烟味对他的影响。

魏琛看见叶修的时候还很淡定地挑了挑眉：“抱歉，忍不住。”他这几天没有刮胡子，下巴上又窜了不少胡茬出来，在淡蓝色的烟雾中，深邃而迷离的黑色眼眸若隐若现，散发着一种男性特有的成熟魅力。

他很特别，比起那些年纪轻轻、五官温柔的向导来说，更加能挑起哨兵的征服欲，有一种非同一般的刺激和兴奋感。

叶修微微眯起眸子，目光有些危险。这时魏琛胖得像球的黑猫乍然出现，从沙发上不知道是跳下来还是滚下来，肚子一路贴着地，迈着小短腿就往叶修脚边跑。它自从见过那只孟加拉大白虎之后，就特别亲近叶修，看得魏琛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

叶修蹲下来，摸着猫咪的脑袋，也懒得理沙发上抽大烟的男人，挑了个远离烟味的位置抱着胖猫坐在一起。

“你真的好沉啊。”叶修扯着黑猫的一根胡子，语气调侃。

黑猫有点生气，收起了尖利的爪子，用软软胖胖的爪垫拍掉叶修的手：“喵！”

“小气鬼，”叶修笑了笑，“我家那个也就是小时候可以逗逗它，长大了都不让我碰，脾气也比我还大。”

黑猫抖了抖胡子，把脑袋往叶修怀里钻了钻。它知道孟加拉白虎还在叶修的精神识海里沉睡，他们的精神状况越来越糟糕，它很担心。

未结合的哨兵年纪越大精神躁狂的情况就越严重，简单的浅层精神疏导也就越来越不管用了。即便哨兵拥有再强大的自制力，最终也避免不了神游症发作、永远迷失在自己的精神空间里，这种结果对于哨兵来说，与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并无差别。

过了一会，在黑猫差一点盘在叶修腿上睡着的时候，它的狗屎主人拿着一根烟晃晃悠悠地走过来了。魏琛先是摸了一把自家胖猫的顺滑头毛，然后抬眼对上叶修的眼睛，有些不怀好意地一笑。

他俯下身，将额头贴着叶修的额头，然后闭上眼睛说：“我请你抽根烟，别攻击我啊。”叶修闻言一怔，感觉到男人身上突然暴涨的精神力，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精神触手朝自己的脑袋伸来。

他及时控制住了下意识就要攻击的本能反应，打开了精神屏障的一个缺口，让向导的精神触手伸了进来。魏琛的精神触手发着淡绿色的微光，像是原始森林里的草木藤蔓，柔韧有力，他只在哨兵表层的意识海里游移，准备调整哨兵的五感。

魏琛在进入叶修精神屏障的一瞬间，就察觉到了对方精神空间里的问题，精神线冗杂纠缠，空间逼仄又灰暗，令他很不舒服。虽然知道单身哨兵的意识海会比较紊乱，但他没有想过叶修的问题比他想象中的严重得多。

他当时就打算撤出自己的精神触手，这样的行为很危险，极端不稳定的哨兵随时都可以攻击他，哪怕他是S级的向导也不能大意冒险。但是叶修在察觉到他的意图的刹那，就握住了他的手。

“继续，我控制得住。”他道，“信我。”

魏琛一怔，犹豫了几秒，便继续了。他将自己的精神触手变得更细，以便在叶修的意识海里能够通过极端狭窄的位置，他在寻找叶修的五感精神线的同时，顺便做了一点表层疏导，解开了几个精神结。

但叶修的表情并没有因此变得更轻松，他要竭力控制自己攻击魏琛的本能。等到魏琛离开，两个人不由自主地各自松了一口气，他们额头贴着额头，眼睛相距不过几公分，对视了几秒。

魏琛直起身，将手上的烟塞到叶修口中，用打火机点上了火。

金红色的火焰剧烈燃烧后，不过只剩下烟头上淡红色的一点，袅袅的烟雾模糊了彼此的视野。叶修第一次尝到了烟草的真正滋味，之前抽过的哨兵特质香烟只有一两根烟丝，淡而无味，焦油的香味和尼古丁的含量也少得可怜。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整个肺部都处在香烟斥满的满足感中。

“怎么样，不错吧！”魏琛扯开嘴角看着叶修的表情，笑了笑。

叶修嗯了一声，然后将烟夹在指间，眉眼柔和了几分，他看着怀里的黑猫，然后说出了令魏琛有些心惊肉跳的话：“除了我母亲，你是第一个敢进入我意识海的向导。

“你比我想象中还厉害。”

魏琛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冲动的行为，这货不会有什么处女情结之类的吧？！这也太少女心了！黑猫察觉到主人的想法，扬了一下尾巴，在内心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两人之后相安无事地在舰船里待了几个小时，距离终点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魏琛从自己高筒靴的靴筒里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割开了自己的手腕，举到了叶修的嘴边。

铁锈一般的血腥味中还掺着一股清新又浓郁的柑果木香，是魏琛的向导素散发出的气味。叶修没有客气，咬上了魏琛的手腕，吮吸着他的血液，他尽力压抑着身体对向导素的渴望，但还是忍不住多喝了几口，最后离开的时候还吻了吻对方翻开的伤口，被魏琛瞪了好几眼。

这次换叶修割开了自己的手腕，新鲜而又温热的血液瞬间流出，不加任何掩饰的哨兵气味随之涌了出来，魏琛立马捏住鼻子骂了一句：“我靠！味道这么重！”

叶修朝他眨眨眼：“越强的哨兵，味道越霸道，你不知道吗？”

“切！秀个屁，老子也不是一般的向导好吗？”魏琛翻了个白眼，赶紧在叶修血要流到地上的时候吻了上去，他屏着呼吸喝了几口，然后赶紧把叶修的手给推开了。

两个人打开了速效治疗仪，加速细胞活性的射线一照，伤口迅速愈合，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只剩下之前血液流出的红色痕迹。

一般来说结合过的哨兵向导伴侣身上会有很重的彼此味道，叶修和魏琛要扮演一对伴侣，为了让彼此身上有对方的味道，只能喝下对方的血，暂时性的被对方的味道感染。从抵达边缘β星开始，他们便要完美表演，不能轻易穿帮。

 

 

 

04.

 

边缘β星界于联邦星域和帝国星域之间的中立地带，是不少在星域里作威作福的星际海盗们重要的活动据点。β星上虽然资源匮乏，但是外部有一圈很长的小行星带，为海盗们逃避围剿提供了完美掩护。

这里大肆发展着在联邦和帝国中各种被禁止的科学技术、生物实验，乱七八糟的转基因植物和动物自然屡见不鲜。科技极度发达的同时，也极度危险。多方势力相互制衡下的平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打破，到了那一天，β星可能就会遭遇灭顶之灾。

尽管如此，人们还是会冒着危险，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来到这里。也许是为了一展抱负，也许是了求得什么东西，也或许单单只为猎奇。

钱鑫和他的伴侣黄一帆就属于这最后一类。他们是联邦偏远星球上的矿老板，虽然有钱，但没有见识过什么大场面，老被嘲笑身上满满的暴发户气息，他们打算去传闻中的β星开拓开拓眼界，顺便来点有意思的经历回家炫耀。

没错，此时出现在β星的钱鑫和黄一帆二人，就是叶修和魏琛。两人都稍微调整了一下五官面目，并且为了完美展现他们的土豪气质，自然落榻在β星最贵的酒店。

嗯，那当然开的是最贵的情侣套房。

叫的餐也是往最贵的要，魏琛真心表示这趟任务是他这几年来最壕的一次。

叶修默默地远离面前丰富的餐点，打开行李翻找之前准备好的营养剂。他已经习惯了，只要是组成伴侣出任务，他基本就吃不了什么东西，实在不好冒着穿帮的危险准备什么哨兵特制的食物。这种营养剂出现在哨兵向导伴侣中也不会太突兀，毕竟是出行必备的食物储备。

魏琛吃得欢，夹起一片土耳其烤肉往嘴里塞，唇边沾了点晶莹饱满的油汁，对比前几天为了省钱吃的几天泡面简直幸福得要飞上天。难得沉浸在食物的喜悦中的魏琛还注意到了小伙伴可怜地只能吃营养剂的现况，他也没有犹豫，喊了叶修一声。

“嗯？”

“过来过来，我帮你，”魏琛道，“一起吃。”

叶修的胃于是终于在出任务的时候享受了一次贵宾级待遇，简直感动人心。

下午的时候，两人在床上补了个眠。情侣房自然只有一张大床，谁也没有嫌弃谁，各自盖着半截棉被纯睡觉。而叶修的孟加拉白虎这会已经醒了，守在他们门外警戒，黑猫迈着小短腿和大肚子滚在了它的身边，眯着眼睛蹭着它的肚子，用魏琛的话说这就是赤裸裸的谄媚。

魏琛醒来的时候，叶修已不在枕边，浴室里传来他淋浴的流水声。魏琛打了个哈欠，便打算出去喝杯水。推开卧室门的时候，他一时忘记了守门的两只猫科动物，又一次很怂地被硕大的白虎吓到，怂逼兮兮地扒住了门框。

魏琛内心是不认怂的，任谁看到这么大老虎都会腿软好吗？！更何况他还是个“娇弱”的向导好伐？！

黑猫完美接收到了主人的内心戏，气得简直想扑上去挠他几爪子，但这时它只是直起上半身朝魏琛龇了龇牙，发出凶狠的警告声。

“有了对象就不要我了！你是猫不是狗腿！”魏琛也不客气地骂道。

黑猫毛都要气炸了，根本不想理他，脑袋一转，埋进白虎漂亮的毛皮里面里。白虎从头至尾只是抬起眼睛静静地看着，没有动作，它又打量了魏琛两眼便收回了目光，脑袋趴在交叠的双爪上，垂下眼睛。

魏琛内心里一个咯噔，终于迟钝地感觉到了什么。他有些犹豫、又十分小心翼翼地朝着白虎靠近，在大家伙的身边蹲下来，似乎克制着什么，开了口：“抱、抱歉……”

白虎微微抬起头，抬起冰蓝色的眸子望着他。它的眼睛瞳色太浅，过于透澈的颜色像是能一眼望进人的内心深处，所有拙劣的掩饰都无处躲藏。

魏琛移开眼睛：“我知道的……我还要想想，我一个人生活得太久了，没有想过以后。”说着他又轻轻叹了口气，“我本来还想着孤独终老呢，你们出现得太突然了。”

“以前年轻的时候，跟哨兵打架，差点被他的老虎给咬掉脑袋，稍微有点心理阴影，你、你别介意……”魏琛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道。三十多岁的男人，还怕猛兽，说出去实在是有点丢人。

黑猫似乎是附和一般地“喵”了一声，年少轻狂的中二主人，黑历史也是一抓一大把的。魏琛看着白虎平静的神情和波澜不兴的眼眸，内心稍微有些忐忑，过了一两秒，就见白虎俯下头，伸出舌尖在魏琛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舔了舔，它垂着眼眸，有浓密的白色睫毛折射着灯光的晖芒，它温顺美丽得简直不像是一头猛兽。

湿润而温暖的触感令魏琛有些心酸，他伸出手揉了揉白虎的脑袋，低声道：“你比你主人可爱多了……要是你们俩不是捆绑销售就好了。”

“你在说我的坏话？”

突然在魏琛背后响起来的声音吓了他一跳，他站起来转过身看了来人一眼。啧，不要脸地穿着灰色V领薄毛衣，袒露的胸口露出一点胸肌优美的弧线，领口边缘的锁骨形状若隐若现，毛衣下摆两侧还各自剪开一截布料，露出黑色皮裤边沿微微凸起的胯骨，腰身尽显，脚上还套着一双棕色高帮马丁靴——哦，全他妈是雄性荷尔蒙的气息。

再加上叶修这王八蛋刚洗完澡，湿漉漉的发梢还滴着水，含笑的眼睛带着一点还未蒸干的雾气，有些朦胧，薄薄的唇像是刀锋般冷锐，但此刻却泛着艳醴的红色，完全叫人毫无招架之力。

“夸你呢。”魏琛爽快认怂，你帅你有理，笑得眼睛都要眯起来。

黑猫默默地把眼睛闭上，这特么才是谄媚的标准范本好吗？

天黑之后，魏琛也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穿了身狂霸酷炫拽的皮衣皮裤、戴着个藏银色的骷髅头项链，便跟着叶修出门。叶魏二人既然是作游玩姿态踏入β星的，作戏当然要做全套。

他们的目的地是β星最大的一家酒吧，位于红灯区的中央，在夜晚降临的时候，想玩什么有什么：身姿曼妙的脱衣圌舞圌娘，或清纯或妍丽的牛郎，致圌幻圌剂和神经性du圌品，高纯度的烈酒以及动感的舞曲……总有一样可以满足进门的客人。

两人穿越拥挤的人群，终于坐上吧台的高椅，不远处的舞池中央正上演着人妖表演，传来一阵阵欢呼声。

“一杯朗姆酒，冰块要多一点。”魏琛对着帅气的调酒小哥礼貌一笑，而叶修则解释了一下自己对酒精过敏，在调酒师惋惜的目光中只要了一杯柠檬水。

β星的各种势力错综复杂，到处都遍布着眼线，从叶修和魏琛进入此地就被人群背后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住了。一对看起来气场强势的哨兵向导伴侣当然是比普通人惹人注意，唯有通过一些方法降低别人的警惕心。

魏琛身上虽然因为喝了叶修的血而有了哨兵的味道，但他还遵从以前的习惯注射了向导抑制剂，所以他身上几乎没有自己的味道，这是低等级向导与哨兵结合才会出现的特别现象。而一个哨兵力量再强，一旦与一个等级极低的向导结合，实力势必大打折扣。当然，在向导数量远少于哨兵的现在，已是极为常见。

“你们是一对？”一个身材火辣的女郎端着杯鸡尾酒停在了叶修身旁，浓密的长睫毛下是戴着绿色美瞳的大眼睛，红唇扬起，脸颊上露出两个梨涡。

“怎么，不像吗？”叶修用手勾起女郎的下巴，轻佻一笑。

女郎笑了几声，身体贴上叶修的后背，尖尖的下颌抵在他的肩窝：“你的向导可没有你英俊……不过，倒也有种特别的味道呢。”

叶修没有推开女人，只是也顺着她的眼神望向身旁的魏琛。他的鬓发剪得极短，露出清晰的脸部轮廓，黑色的眸眼中映着一点星亮，就只差了一根烟。他的手，指骨宽大，指尖苍白，就应当在这样昏暗而迷幻的光线里夹上一只烟，迷雾卷着他微凸的喉结一路而上，在他短短的发梢上留下清晰的味道。

魏琛对着两人的目光不屑一顾，只是晃了晃手里的酒杯，冰块撞击杯壁的声音就像是檐下的风铃，清脆好听。

叶修偏过头来，脸颊离女郎的红唇堪堪只有一公分，他眨了眨眼：“他生气了，抱歉，你能离我远点吗？”

女郎咯咯笑出声，然后大方地松开手，对叶修道：“真可惜，祝你们好运！”她抛了个飞吻，然后举着酒杯转眼就消失在人群中。

倒是魏琛蹩着眉，阴阳怪道地哼了一句：“艳福不浅啊。”

叶修一手支在吧台上，身子侧向魏琛，看着他笑了一笑：“那快来宣誓一下主权啊。”

魏琛一听，在内心差点咬死面前这个小贱人。主权你个头，搞得好像你魏琛爷爷真跟你有一腿呢！

他脸色阴郁，走下了高椅，在叶修面前站定，伸手一把抓住对方的衣领往下拉，微抬起头，吻上了他的唇——明明只是好心敷衍这伪装的骗局，竟这般逼真地亲吻。

酒吧内放着激烈动感的电子舞曲，乱七八糟的人声像是在这旋律背后淌着的暗河，一堆刺耳而吵闹的声音包围着他们，室内五彩缤纷的绮丽光线在他们的脸上落下奇怪的阴影。周遭注意到他们动作的一些人，有人叫好，也有人打了几个调侃的口哨声。

躁动不安的心跳，一瞬之间燃烧起来的体温，柠檬水的淡淡酸味被浓烈而醇厚的灼酒所掩盖，炙热的鼻息相错。魏琛的眼里目光灼灼，叶修却眼含深深笑意，一吻结束的时候，叶修一把搂住魏琛的腰，将脸贴在他耳鬓，在黑色的阴影里偷偷吻了一下大龄向导的耳垂。他轻声道：“好想做啊。”

魏琛本来被他过分亲昵的动作搞得有些晕乎乎的，但一听这话立马就醒来，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呵呵。”

叶修倒是极流氓地挺了挺身，眸子又黑又沉：“欸，我很认真的。”

魏琛一把推开叶修，然后坐回椅子，端起他的酒杯，默默地又啜了几口凉得指尖颤抖的酒液平复紊乱的心神。

“你的向导真有个性啊。”坐在他们附近的一个男人朝叶修举了举杯，笑着说道。他似是普通人，留着及肩长发，在脑后扎了个俏皮的小辫子，五官轮廓很深，墨蓝色的眸眼就像是深沉的夜空，笑起来的样子很有魅力。

叶修一眼看不出对方深浅，只故作得意，抬了抬眉：“就是有点爱跟我使性子。”

“路南，很高兴认识你。”小辫子男人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钱鑫，你好。”叶修豪爽地同他碰了碰杯。

魏琛的眼皮子跳了一跳。

 

 

 

05.

 

时至今日，魏琛也不明白当初自己是怎么稀里糊涂地决定跟叶修滚在一起的，不过倒是无甚后悔，只是唏嘘不已。

在叶修和魏琛抵达β星之后的三天里，做尽姿态，完美扮演了一对暴发户气息满满的土豪伴侣，大开钱包给人宰了好几回，在各方势力派来的手下几番试探里也没有穿帮，趁着到处游玩的时机顺便和塔的暗线接了头，得到了不少情报。

β星的地下拍卖会由盘踞此处的几个势力强大的星际海盗组织联合举办，说得好听是拍卖会，本质上就是个海盗们的销赃窝点。拍卖会上出现的东西大多是无法在市场上流通的违禁物或者是一些奇珍异宝，特别适合有钱有势的大人物来猎个奇。

拍卖会当天，叶修和魏琛确认了会场地图和守卫哨岗的情报后睡了一觉，才在半夜11点钟出了门。拍卖会入场时间是半夜12点，正式开场是凌晨1点，入场时除了验证邀请函，还需确认身份ID。叶修和魏琛进门时在侍者的手上随便挑了一个金色铁面具，戴上以后才入的场。

他们有一个小包厢，门外还有个侍者随时候命。拍卖会场是一个极大的场馆，无数个包厢以阶梯式绕着会场中心堆叠起来，透过玻璃窗口能够一眼望见场中心的舞台，舞台上的拍卖桌上呈现的是拍品的全息影像，而包厢的电子屏，还可以完整地呈现拍卖品信息。

在拍卖开始之前，魏琛把监视器调试了一下，做了假画面之后，便缩进沙发里打盹。叶修则闭着眼睛，将五感放开，警戒着他们附近的情况。他们所处的位置并不太好，在十层，而且距离通道也比较远。等到拍卖开始之后，魏琛被主持人慷慨激昂的开场白吵醒，睁开眼看了一下，嘴里嘀咕了一声：“啧，还是这么喜欢瞎咋呼……”然后抱臂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叶修默默地眯了眯眼睛。第一件拍品是大熊座星域的星系地图，还是全息自带航线标识的，瞬间点燃在场不少具有开荒精神的星际海盗们的热情，举牌和叫价一下子炒热了气氛，最后是1993号以一亿星币拍得。

接下来的拍品，也是够让叶修涨见识，什么星舰、军用武器和机甲武器之流还算是普通的，美少女美少年之类也不算什么，不知真假的某些星球的地矿图、某些星域布防图也还算上正常，等到拍起了什么隔壁帝国太子的内裤、宰相的假牙，乃至联邦首相的假发、上议院某几位议员的撕逼实况，甚至还有星际海盗的某几个长得比较帅的头头戴过的戒指……叶修一路啧啧啧，看着一堆人竞拍着这种奇葩拍品，简直有趣到不行，默默决定了明年果然还要再来一次。

魏琛最后还是被主持人喊完三次价一锤定音时因为激动不已喊出的破音给吓得跳起来，他定睛一看，见是一个从地球上挖来的已经锈得不成摸样的铁架子，拍品介绍是辆自行车，是古地球时代人类的交通工具之一，要用脚蹬才能跑路，成交价居然有四百万星币！就这个破铁架！

妈蛋，劳资也想去地球捡垃圾啊！

魏琛眼睛都要绿了，咬牙切齿：“地球的星系坐标早忘了，靠靠靠！”

“就算有坐标，你也买不起跃迁的星舰。”叶修不客气地打击道。

“滚滚滚！”魏琛比了个中指。

没过一会，台上的鸡血主持人继续扯着大破音滔滔不绝地介绍下一件拍品。

“各位可瞧好了！接下来这一份拍品可不得了啦！这是一个从机关重重的联邦军方哨兵实验室里盗来的资料储存器，代号Ⅳ-739！需要说明的是，尽管至今还未解码，但它的保密级别可是最高级！据内部人士情报透露，这份资料可能关于对哨兵武器的研发！”

全场哗然，各个包厢内发出的声音像爆炸的潮水一下子可能要把场馆给涨爆了！

“是的！朋友们！对哨兵武器的开发，联邦已经进行了十几年，还记得三年前联邦γ星域动乱时，昙花一现的哨兵干扰器吗？！它们……”

包厢里的魏琛捧着大脸，吐槽道：“这特么又是胡瞎扯乱抬价吧！”

“这主持人是个人才。”叶修道。

“相当能忽悠，这货当年竟然骗走了我一千星币！”魏琛恶狠狠道，“当时我身上就一千星币！”

叶修撑着下巴，目光在主持人脸上那沾着五彩缤纷的孔雀翎羽的面具上多停留了几秒，然后没有接上魏琛的话，只道：“人到了，老魏。”

语毕，他们的包厢门被敲响，然后一个侍者走进来，他鞠了个躬：“尊贵的客人们，您们好，请问需要什么服务呢？”

“演得就跟真的一样啊。”魏琛点评道。

侍者听后笑嘻嘻地抬起头，朝魏琛做了个鬼脸：“哟，两位，好久不见啊。”

叶修听着会场里开始举牌的声音，便知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懒得叙旧，直接开口问：“东西呢，方锐。”

方锐从怀里掏出一物丢了过去，叶修眼疾手快地一把接住，仔细看了看，上面还打着军方的Logo。“不错嘛。”他道。

方锐一脸骄傲：“那是，我们家老林出马，一个顶两！”

“行了，别废话，过来。”魏琛懒得听他秀男人，朝他挥了挥手。

“你这是嫉妒！”方锐嘴上不忿但还是走近了几步，魏琛闭上眼睛同他碰了碰额头。在肉眼看不见的维度，两个向导的精神触手相接在一起，魏琛看到了方锐想给他看的记忆画面。

一开始还晃过了林敬言穿着黑色西装的骚包脸，然后一团混乱之后，画面终于定格在了侍者服务间以及拍品保管室。被拍下的拍品有专人负责与买家的代理人接头，验明拍品正身和确认支付款项才能将拍品转手。

魏琛和叶修打算扮作拍品负责人，在拍品转手前偷梁换柱。至于方锐和林敬言，他们自有别的任务，只是顺便帮他们一个忙。两人换上了侍者的衣服，站到了拍品保管间的门前。拍卖场上吵闹而激烈的竞拍声音远远近近，魏琛闭上眼睛，伸出藤蔓一般的精神触手，缓慢而小心地进入房间，逐步靠近拍品负责人……负责人有两个，也是一对哨兵向导。

叶修架起了一面精神屏障，掩盖住两人的气息。结合后的哨兵向导存在共感，如果要悄无声息弄翻两个人，那么就必须同时对两个人动手。魏琛微微皱眉，里头的哨兵建立的屏障太强硬，他游移了半天，既然不能来软的，就来硬的！

魏琛睁开眼，将自己的精神触手捆起来，拉伸、延长，他定睛，目光似乎透过了厚重的密码门直直看向了他的敌手——砰！剧烈的撞击声响彻彼此的精神海，里面的两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尤其是哨兵，被摧毁精神屏障的瞬间就跪在了地上，向导抬头望向了门外，强大而可怕的气息令他指尖都在颤抖，但他站在了他的哨兵前面。

在对方闯进门的瞬间，向导还没来得及发出警报的传讯，方才打破哨兵屏障的那股强劲精神力再次袭来，他的精神力并不高，根本挡不住对方怒涛般的精神攻击，晕厥在地。哨兵见状，招出了他的量子兽，抬手攻了上去！

叶修的白虎根本没有现形，只是在精神海里发出一声巨吼，瞬间吓的对方的量子兽又退了回去，那是一只鬣狗，它明明还在瑟瑟发抖，却仍是顽固地挡在哨兵身前，畏惧又凶狠地看着他们。

“你们……是谁？要做什么！”哨兵看了一眼他的向导，咬着牙站起来，精神攻击令他此时五感混乱，精神海一团糟，还红着眼。

魏琛没有回答，笑眯眯地看着他，原本捆在一起的精神触手散开，一瞬间从哨兵脑后扎了进去，他看到了他要的答案。哨兵也倒下了，他和自己的向导等级远逊于叶魏二人，根本不是对手。

“49号柜，密码95248，还要这向导的虹眸识别。”魏琛道。叶修迅速换上哨兵的衣服，抓过昏在地上的向导，蹲在保管储存器的保险箱前解码，联络器忽然响起来，“739号以一亿九千万成交，五分钟后到，做好准备。”

魏琛戴上变音器，回复着那边人的话。等他结束通话之后，转过身就看见叶修已经开了保险箱，正往里头放假货。两人动手把两个负责人藏起来，没过几分钟，门就被敲响了，739号的代理人已被侍者领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魏琛镇定地道：“请进”。

 

 

 

06.

 

应付过来人后，叶修和魏琛便打算撤退，等下一次成交，他们势必会暴露。他们又换回侍者的衣服，打算蒙了场馆入口的守卫混出去，再乘坐停在附近的悬浮车去往他们的舰船。但变故发生就在一瞬间，一阵高亢嘹亮的尖啸从他们的去路前方袭来，冲在前面的叶修一时反应不及，那声波瞬间冲进了他堪堪勉力保持稳定的精神海，白虎模模糊糊地现了个浅影，抬起爪子大吼了一声。

叶修脚步骤停，立马稳住了自己有些摇晃的身体。魏琛心道不好，来者不善，他往前路望去。只见一个扎着小辫子的男子领着七八个下属候在了通道叉口，他的量子兽浮在他身后，雪白色的光滑外皮，长长的吻部有弧形，同身体连成一道流线，漂亮得很，是只古地球时候的白海豚，善声波，伤人于无形。他身上的向导素味道又素又淡，一双蓝眸望来勾人得紧，五官深深，面容比前几日魏琛在酒吧里见过的还来得英俊，想必此般才是他真容。

叶修的五感被搅得天翻地覆，视野霎时染上一片血红，喉间涌上一口猩甜。他当即从身上抽出一把军刀，在自己手臂上随意割了一道血口，利用身体的伤口力图在精神海的刺痛与混乱中保持着清醒。

尽管身体情况如此糟糕，但他仍轻描淡写地笑了笑，用拇指拭去嘴角一点血痕，声音低哑：“路南？吴路南，红雀的Boss。”红雀是星际中排行前三的海盗组织，曾经只花了三天抢走联邦的一颗资源星，实力自然不可小觑。

“叶家大公子，百闻不如一见。”吴路南的嘴角上扬，眼里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光，“不过看起来……你的状态并不好嘛，怎么，你的向导弱到根本没有办法给你做精神疏导吗？”

叶修轻笑了一声，说着揽上了魏琛的腰：“家务事，就不牢你挂心了。”

魏琛皱着眉，难得没有推开叶修的动作。他自始自终没有说话，眼下的情况确实难以和谈，势必要交手。而叶修的精神状况，他再清楚不过了，即便拥有再强大的自控力，但也是有极限的。

黑猫已经在他的精神海里急得团团转，甚至伸出爪子乱挠他的精神触手，魏琛只能不断地告诉它，再等等，现在还不是它出来的时候。

“如果是我，你必不会如此，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我？我好歹也是个A级向导呢。”吴路南朝他眨了眨眼，“而且不管你此次拿走了什么，我都可以放你一马。在β星上，好歹我也是说得上话的。”

叶修没有直接答他什么，只是抬手招出了他的孟加拉白虎，接近三米长的硕大身形，威风凛凛地站在他们身前，喉咙里低吼了一声，那眼里的杀意几乎要将人生吞活剥下去，逼得吴路南身后的哨兵手下忍不住退了一步。

“你不要命了？！”魏琛见状头都要炸，偏头低声恶狠狠地骂起了叶修。可他一偏头，就感到叶修已经将全身重量靠在了他身上，吓得他立马抱住对方的身体，不至于掉下去，这样的贴近，同时也令他察觉叶修只不过勉力支持，身体还在隐隐颤抖。

“人总要死的，”叶修对上魏琛怒意满满却不掩担忧的眼睛，就忍不住要笑起来，“死早点，还不用变成糟老头子呢，多好啊。”

他声音又轻又哑，明明就在魏琛耳边，却好似下一秒就要消散，听得魏琛心头又酸又气，这混蛋玩意就不是什么省心的！他们交谈的短短几秒，那边的白虎已经抬爪冲杀上去！

吴路南眯着眼退了一步，他的量子兽上前，张嘴就要发出音波，却见魏琛转过了头，抬起了手在空气中一划——吴路南忍不住拧眉，竟然突然出现一道麻绳粗的精神触手缠住了白海豚的吻部！

他对上魏琛眼睛，如漆般的黑眸似乎就要灼烧起来，吴路南这才知道，这容貌一般的向导并不简单，他大意了，这世上违背禁令注射抑制剂的向导又怎么可能只有他一个？！

吴路南也不客气地展开了数十根尖细的精神触手，齐齐攻了上去！白虎原本刚咬住某个哨兵喽啰的一条腿，此刻突然松口，昂起头颅，聚力一声怒吼！逼得吴路南的精神触手去势一退，在场几个哨兵的量子兽或有晕厥或有退回哨兵精神里，竟是莫敢一战！

白虎大吼的同时，倚靠在魏琛身上的叶修却也吐了一小口血，浓重的血腥味令魏琛心慌得不行，终于是再管不了那么多了，从精神海里放出了他的量子兽。

黑色猫又扬着长长的两尾，背中部的皮毛燃着了幽蓝色的火焰，诡谲的猫瞳生着蓝光，它优雅地扬起脖颈，却凶狠地龇了龇牙。

吴路南一见到它，整个人惊得后背一凉，精神触手的攻势都忍不住收了回来，被缠的难受的白海豚失去了助力，在竭力挣扎着，大力地摆动着尾鳍。

“黑色的猫又，黑色的幽灵……你，你！”他瞪大了眼睛。

魏琛啧了一声，似乎低骂了一句什么，然后才抬起眼懒洋洋地道：“行了，既然认得我，那就不打了？”

吴路南真的是吃惊得说不出来，谁知道十年前被海盗们和帝国联手围剿的幽灵海盗的船长还活着！当年他年纪还轻，却是跟着前任红雀老大在战场上见过这只黑色幽灵！那场面到现在，他还怕得很！

那只黑色猫又仅仅只是低低喵了几声，它身后数十具倒在地上的尸体呼啦啦全站了起来，或流着脑浆、或拖着肠子，一身鲜血淋漓，有海盗的，也有帝国士兵的，也有幽灵船的自己人，他们宛如活着的时候一样，扛起了枪、拿起了刀，面无表情地向满脸惊恐的他们杀来——而远远站在背后的向导，脸上带着一张白色骷髅的面具，身子浸在深深的黑暗里，唯有面具里隐约露出的两眼眸光，亮得像是远星，他是黑色的幽灵，从地狱而来！

莫不是他们放弃了原本抢钱抢武器的念头，狠心连人带船舰一口气全给炸了，最后谁生谁死还真不一定呢。那场围剿的结果是惨烈的，没有人讨到半分好，只不过是从今往后少了个一家独大的海盗组织，大家重归以前的平衡而已。

吴路南那时跟着那会红雀的老大站在星舰里，看着这片废墟，到处都漂浮着星舰支离破碎的残片，甚至连具尸体的半只臂膀都没有，既后怕又庆幸。

还好，他当年还活着。

如今，他见到了幽灵的真容。除了藏了许多故事的深邃眸眼，其他的也算不得上优秀，但就是这样长相平平的人，深不可测起来，反而更叫人害怕。

吴路南暗暗攥紧了掌心。

“给我一个面子，我不想大闹。”魏琛的眼角余光看着那头已经开始有些狂性的白虎，沉声道。他的黑色猫又轻盈地跳跃几步，随上正扑杀着的白虎身后，之前已经失去气息、倒在地上的两个哨兵忽的拖着断了手脚的身体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拿着激光枪朝剩余的几人射击，猫又迈步的时候仔细避开了地上的血迹，焦急地贴在白虎的身边喵喵叫。

吴路南又一次被起尸吓了个心神散乱，立马惊惧地让开了身：“多谢前辈……不杀之恩。”他带来的人里除了被猫又操控的那两具尸体，早就一人不剩地或晕或死的倒在地上。

他多少是有自知之明的，他一方面既惧怕魏琛，一方面却又暗自钦佩那年敢于一人独战他们上万人的幽灵船长……吴路南看着魏琛一人稳稳地架着叶修，从他面前而走过，然后慢慢消失在通道的岔口。他抖着手，开了耳上挂着的通讯，对出口的护卫道了几句，然后便靠着墙颓坐，望着一地惨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魏琛并不意外场馆出口处的守卫们对他们视而不见的态度，里面那小子也算识时务。他拖着叶修上了悬浮车，白虎早就回了他的精神海，只有自己的黑色猫又跟随左右。

叶修还未完全失去理智，可是一双眼睛蒙着血雾，眨个眼就像是要滴下血水，就是这样他还是发着气声要跟魏琛说话。

“原来你是海盗……”

“个屁，前海盗，现在可是塔的走狗好吗！”魏琛开悬浮车的技术烂到家，边骂还要仔细点看路，生怕撞上楼。

叶修笑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浅浅弯了弯嘴角：“还，还黑色幽灵呢。”

“那时我还年轻！哪个少年人没有个中二情怀！”魏琛此刻又气恼又揪心，还有一只猫又不高兴地挠着他的小腿，“蠢猫，你就不能回头再闹脾气！没看到现在生死存亡一线间吗？！”说着魏琛猛改了一下方向键，差一点点就要撞上树。

“要是那时候认识你就好了……”叶修颇为惋惜，“说不定现在我们搞不好孩子都搞出来了，根本就没有神游症什么事了。”

“你这种时候就不能安分点，安静地做个美男子吗？！”魏琛担着叶修随时可能陷入躁狂的危险，本就紧张得心脏病要犯了，这货还要胡说八道气他，他真的手痒得要杀人。

叶修咳了两声，扯着嘴角嘿嘿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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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023删改盼过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