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琛

《暮曙光》[DGM/神亚]

◎Written By颜未臣

[Yu Kanda×Allen Walker]

❀收录于《航迹云》小料中

❀设定接前篇《航迹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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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你的过去，把你的未来给我，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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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一方白色礁石之上，闷沉而咸腥的海风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浪涛翻涌不歇，涨起的高度越发吓人，遥遥望去，就像是怪兽大张着的血盆大口。

黑云压顶的天空几乎触手可及，宽阔的海岸线上仅剩下伶仃几只海鸥的哀鸣，海上弥漫着一股焦躁不安的气息。

雷声轰隆几声，忽远忽近。

他终于站起身，衣摆在风中猎猎作响，雨点突然落下，一颗又一颗，从他的白发上滚落，湿了他的睫羽和衣襟。雨水反复淋洗着海滩上乳白色的细砂，颜色渐深，像是生命沉寂的痕迹。他敏捷地跳下礁石，沿着来时的路归去。

那个人应该已经醒了吧？

亚连·沃克弯了弯眼睛，银灰色的瞳孔干净又漂亮。他原本只是走得快一些，直到远远见到街道尽头深红色的尖顶，便忍不住奔跑了起来。

当他推开别墅大门时，浑身已经湿透了。他抹了一把头发上的水，在玄关脱下鞋，光着脚进了一层的盥洗室。

神田优迷迷糊糊中听见了楼下的动静，便醒来下了床。他拿过亚连·沃克在床头柜上准备的马克杯喝了一口，水已经凉了，只剩一点余温，却正好抚慰了他喉中的灼涩。

他穿着毛绒拖鞋，才走了一步，便忍不住用手按了按胸腹上缠紧的绷带。旋转楼梯的扶手做的是布洛克式的镂空铁艺雕花，细节处还用棕色的漆做旧，神田优下楼的动作不快，每一步都会牵扯到身上的伤口，并不是不可以忍受，只是他不想崩裂了伤口之后还要被暴躁的亚连·沃克絮叨。

大概是他一贯不会受伤，才使得让亚连·沃克都忘记了自己的杀手工作到底有多危险、而受伤则是多么平常的一件事——以至于这次他按照约定在圣诞节前夕赶回热那亚，准备和亚连·沃克一起过节，结果刚见面就被对方既心疼又生气骂了一通。

神田优当时的内心感情很复杂，虽然是有点不太高兴，但这种被关心的感觉又陌生又温情，不忍辩驳。

他们都是没有家的人。

既然亚连·沃克给了他一个归处，那么他当然愿意“大方”一点，容忍对方这点和他不太合拍的烂脾气——若是按照他平日里的作风，这种时候早就不客气直接拔刀了。

因为伤口有点发炎，所以身体一直在发着低热。神田优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从阳台落地窗朝外面的天空望去，灰沉沉一片，厚厚的雨幕遮住了庭院里养的两株榄仁树，只留了一片朦朦胧胧的绿影。

盥洗室里哗哗的水声终于停了，没过几分钟，青年披着一身白色的浴袍走了出来，水珠从他发梢上滴落，在木地板上留下零星水迹。

“出门了？”神田优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他的眸眼又深又沉，俊逸的五官在光影的转换间切下细碎的阴影，刀削般的薄唇苍白，眉宇冷凝。

亚连·沃克在他身边坐下，用毛巾擦拭着头发，口中道：“随便走了走，突然就下雨了。”

“感冒了我才不会照顾你。”神田优收回看向他的目光，不太舒服地往沙发后背靠了靠。

亚连·沃克不屑地啧了一声：“也没指望过你。”

神田优闭着眼睛皱了皱眉，换了个话题：“中午吃什么？”

“Pesto酱意面？”

神田优明显不满：“又是意大利面。”

“那不然通心粉？还是叫份海鲜披萨的外卖？”

“……算了，随便你。”神田优的神情恹恹，声音低得好像又要睡过去。

亚连·沃克偏头看着他，终究还是忍不住有些心疼，便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语气担忧地说道：“要不然还是去趟医院吧。”

神田优把他的手拿了下来，睁开眼睛，自己捏了捏眉心：“不用，你去吹头发，我等你开饭。”

“好，”亚连·沃克反抓住他的手，难得亲昵地在他脸颊一吻，“你再休息一会。”

“嗯。”神田优应了，然后又闭上眼睛，躺在沙发上。亚连·沃克拿过一边的毛巾被给他盖上，便离开了。

下次不要再接这么危险的任务了，神田优默默地想。

他什么都可以忍耐，却不太愿意见到那个笨蛋难过。

谁让感情这种东西，从来都是落子无悔。

 

“中世纪的时候，这座城市叫做Janua，在拉丁语里它是通向新的一天的出口，是从昨天走向明天的门槛，”亚连·沃克拿着热那亚的城市地图，对着上面的一行小字颇感兴趣地念道，“——它是凝视着未来、同时又回顾着过去的目光。”

神田优不发一言，专注地用银叉卷着恋人做的意面，默默地吃着。

“啊，帕格尼尼的故乡是这里。”本来只是想要查看附近的有哪些超市的亚连·沃克看起了城市介绍，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神田优吃掉了最后剩的一点蔬菜沙拉，放下餐具，抽走了亚连·沃克手中的地图，合起来放在桌子另一边：“好好吃饭。”

亚连·沃克只好拿起叉子卷起自己的意面，嘟囔了一句：“真冷淡。”

神田优懒得理他，去接了一杯温水，吃了一点消炎药，便上楼去了。

最后等亚连·沃克默默地洗好了餐具后，便提着药箱去给讨厌鬼换药。神田优正坐在卧室里的茶几边，又开始了他保养武士刀的工作。锋利的刀刃在昏暗的室内折射着冷冽的光，男人敛眉、目光肃穆地用吸满丁子油的棉布在刀身一遍又一遍的擦拭，再打上云刀粉用奉书纸仔细擦干净。

亚连·沃克百无聊赖地坐在一边，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在银色刀光里翻飞自如，绸缎般的黑色长发从他耳后滑落，遮住他的长眉和微抿的唇角。他的五官线条不似西方人那般深邃，却具有东方式的神秘和优雅，冷漠的眼、薄削的唇，算得上英俊，但却总是拒人千里之外。

几分钟后，神田优将长长的武士刀收进刀鞘，放在一旁，然后自己解开衬衫扣子，摸到绷带上的结刚打算解开，就被亚连·沃克按住了手。

“我来。”白发青年道。

他原本是不擅长做这样的事的，却要为他学会。伤药和血脓一起将里侧的绷带染得红红黄黄，难闻的药味和腐肉的腥味直直冲着他的鼻腔，亚连·沃克眨了眨眼，忍住了应激性的生理眼泪。但是那道在他爱人身上蜿蜒虬曲的长长刀口，破坏了原本好看的肌肉线条，黑色的缝合线封住了狼狈的伤口，边缘翻卷的皮肉隐约渗着陈血……更令他想哭。

等亚连·沃克重新清理好他的创面，敷上药，为他缠好绷带，再抬起头的时候，眼眶已经红了一圈。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在神田优身前蹲下，打上一个结。

神田优的掌心有常年握刀的茧，粗糙干燥却很温暖，他在青年白皙的后颈上按了按，给了一个仓促的拥抱。亚连·沃克顺势揽住他腰间，脸颊轻轻贴在他腹前，他们什么都没有说。

午后的利古里亚港终于雨歇，却不曾放晴，气温一下子便低了下来。神田优不太舒服地躺在床上，亚连·沃克坐在窗前，手里捧着一本书。

神田优闭眼又睁眼好几次之后，终于放弃，将房间另一头的青年唤了过来。

“亚连，过来。”

他的声音仍然低沉嘶哑，不算难听，但亚连·沃克真的不喜欢。白发青年转过头，眼睛却还黏着书页不肯挪移：“怎么，渴了吗？”

神田优见他这个样子，不太高兴，眸色暗了暗：“我叫你过来。”

“……你怎么这么讨厌，我才刚看几页。”亚连·沃克忿忿不平地放下书，朝床头走去。

神田优不回答，非常直接地用行动表示着自己的不耐，暴力地一把抓住青年的手腕就往床上用力一扯，亚连·沃克一下子失去重心，就往床上倒去，倒下去的时候还不可思议地避开了神田优身上的伤口。

“你怎么又莫名其妙地生气了？！”亚连·沃克抽了抽眼角，仰起头看向床上的病患。

神田优一本正经地回道：“我难受，陪我睡。”

“我刚刚明明问过你要不要打点吗啡，谁让你拒绝了？”

“它有依赖性，以后我拿不稳刀，”神田优的眼眸又深又沉，他直直看向青年，口里慢悠悠地补上最后三个字，“……就会死。”

亚连·沃克心尖一疼，忍不住侧过脸避开对方的目光，道：“你先松松手，我脱外套。”

窸窸窣窣的一阵声响之后，亚连·沃克在神田优的身边躺下，拉上了被子。神田优伸臂一揽，就扣住了他的腰，额头抵着他的后颈，温热的呼吸落在裸露的肌肤上。男人主动作出这样亲密的姿势让亚连·沃克有些懵。

一般状况下，他们很少有抵足相眠的时候。最多不过是亚连·沃克抱住了对方的一只手臂、倚在他的肩窝里睡。

神田优也说不上什么原因，大概是许久没有这样的温暖被他拥在怀中、紧紧扣在手里，他过了太多独来独往的日子——无论什么样的痛苦、什么样的不公，他都要一个人咬牙承受，藏着伤口，将背脊挺得笔直、疯狂地逞强。

都成了习惯。

……也许他用尽全力活到现在，只是为了和他相遇。

所以那些曾经习以为常的一切，如今已不再属于他了。

 

傍晚，神田优是在一片雨声里醒来的，天早已暗下来，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似乎要将他吞没。他摸了摸枕旁，已经凉透，大抵那人已经离了很久。

神田优套上一件蓝黑色的风衣外套，下了楼。亚连·沃克正在餐桌前整理购买回来的东西，有圣诞节用的蜡烛和彩灯、彩带，有五彩斑斓的巧克力蛋、包装精巧的水果糖，还有必不可少的潘那多尼蛋糕，添加了坚果，散发着甜香。

今天是平安夜。

“你醒了？”亚连·沃克听到声音转过了头，在看到对方的一瞬间自然而然便笑起来。

“嗯，”神田优走到他身边，看了看他采购的东西，说，“没有烤火鸡和圣诞树吗？”

亚连·沃克可爱地对他眨了眨眼：“我跟店长说拿不动，拜托他们送到我们家。”

我们家……

神田优感觉有点高兴。

晚餐的主厨仍是亚连·沃克，但材料的大多是熟食，只需要加热和摆盘即可。神田优帮忙把彩灯挂上小小的冷杉树，树冠再顶上一枚金色的星星，就变成了一颗漂亮的圣诞树。

他们在摇曳的烛光里一起享用了丰盛的餐点，然后就在壁炉前的羊毛地毯上接吻和享受情圌圌圌圌事。为了避开神田优身上的伤口，亚连·沃克难得主动……

事后，亚连·沃克全身软绵绵地靠在神田优的臂弯里，脸上还未褪去餍足的痕迹，眼尾吊着一抹嫣红，手指间正勾玩着一缕神田优的长发。壁炉的火光映照在他脸庞，红润润的，就连左眼上那些似乎象征不详的纹路都带着一丝情圌圌圌圌色的暧昧。

除了柴木在火中发出的噼啪声，一切都那么安静。他们就窝在一间房子里，在寒冷的冬夜里相拥取暖，还未散尽的温热气息仍萦绕在鼻息，偶尔温存，没有情话也没有爱语，但是心尖仍热得发软，饱涨的情绪似乎就要从胸口满溢出来。

“圣诞快乐。”亚连·沃克的声音不复从前的清亮，却意外地有些勾人，几乎是瞬间就令神田优又回味起方才的亲昵画面。

他的手掌握在对方圆润的肩头，指腹间轻轻摩挲了一下。

神田优微微偏头，轻吻青年的发顶：“生日快乐。”他说话的声音低沉喑哑，像断了弦的大提琴。

“谢谢。”亚连·沃克眯起眼睛，露出了一个笑。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的，他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虽然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远没有他们分离的时间长。

正如同他不会干涉神田优自由杀手的危险工作一样，神田优也从不会干涉他扮作小丑在街头卖艺、在戏团表演的流浪生活，但互不干涉的后果，就是他们一年里有大半年以上的时间无法见面，而是各自在世界不同的地方过着自己的生活。

倘若偶然能在同一个地方相遇，那真的是最大的惊喜。

……所以在一起的时候，便要格外珍惜，吵架这种伤感情的事情要坚决杜绝。

“嗯，我有给你准备礼物的。”神田优有些犹豫地开口道。

“啊？”亚连·沃克有些意外。

“不过现在没办法拿到你面前。”

“是什么？”亚连·沃克很好奇。

“……一片花田，我亲手种的，等春天花开的时候，我带你去。”

“为什么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亚连·沃克用手指摸了摸鼻子，然后小声说道，“其实我也给你准备了圣诞礼物，不过没有那么浪漫……”

神田优轻描淡写地道：“什么都好，反正你都来到我身边了。”

他的眼睛如深海般美丽，又似晨星般明亮，蛊惑人心。

他的恋人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仓促地垂下目光，趴在他肩头，搂紧了他的脖子。

……再等等，等他不用再拿刀的时候，他们就能一起旅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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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连·沃克在原地站了许久。

直到他恍惚间看见一个人正从光影之间走来，他带着夕阳脉脉的温柔，又带着冲破阴影的力量。

没有亲吻，没有相拥，神田优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温热的指腹在他左眼上那些诡谲的红色纹路轻轻摩挲，什么都没有说。

 

早从他们相遇起，便已经终结了彼此的流浪。

 

 

Fin.

 

非常感谢入手！（鞠躬）

不想说DGM更新的虐……所以写得超甜，甜得我自己都有点受不了这矫情的少女文风（。人设大概是崩成了少女攻×少女受（好想跪下来唱征服（。

大感谢封面的暴哥哥、排版的沉砚baby！最后祝7月二季放送大成功TuT

❀本子已完售，感谢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