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琛

甚至连北极更新都没有了☃
【文被屏蔽了80+篇/补档随缘】

《酒暖琴深》[京震/新年福利]

◎Written By 颜未臣

 

食用提示:

隐居的武术宗师×被追杀的皇家琴师——设定源自微博@LeviathanElddir

※CP:京震——京震——京震(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背景大致北宋,剧情虚构,考据党请放过我(。

※直接用真人名讳不太好,故用吴景与张禛作名,触雷请叉(。

※古风不算擅长,不足之处多见谅,OOC别打我,羊年吉祥qwq

 

 

 

00.

我一生,只向你问过一次路。

 

 

01.

张禛着一身脏污的杭罗长衫,肩负三尺长的瑶琴,在他那形同虚设的老篱笆前,弓手端端一礼。头顶的发髻凌乱,掺着几根枝桠和苍黄草叶,眼睑下有道细细的血痂,随着他微微上挑的眸眼勾了一段半妖冶却又冷冽的弧线,袖摆褴褛,深灰色的衣衫染了血也染了露水和血污,他抬起的瞳眸中有光,紧紧锁着他,唇带笑意,求问一次路。

“兄台,敢问出谷之途如何去向?”

吴景放下手中的樵斧和刚刚劈裂的柴禾,未曾挽起的长发只在脑后堪堪系了根白色布带,几缕长长的发色侧耳垂过,他的目光从鬓角而过,越过这山谷里潺潺的溪音,与他遭遇。

来人一身狼狈,布包层层缠裹的瑶琴却被保护得极好,哪怕是低头问路的身姿依然优雅,有一种似有若无的气韵凝在他身上,也许是执着,也许是执求,虽然展袖间尽是俗世风尘的味道,却似乎依然藏着一份傲骨——在他的眼中,在那道光里。

那是他们初逢,他从尘世中来,无意间来到他的隐居之谷。

“多谢。”张禛对吴景说道。他换上主人递来的一身白色直裰,褪去那身时下追捧的罗衫,洁面理发后露出干净的容颜。

房屋是简陋的竹屋,坐落矮坡之上,深处在这片碧影浓密的竹林中间,溪流从屋前小壑流淌而过,院落间种了点野蔬和草药,点缀着这荒僻的住处。

吴景未曾过问他的身份来历、不问他的伤和他的琴,就留了他进门,而张禛同样,也不问他为何独隐山谷、为何一人樵居在这片竹林间。

竹屋的主人垂首捣着新采的几类草药,间或用指头捻一点放于舌间尝一尝。张禛沉默地打量着男人,看他面目生得平常不过的五官,却有眉目坚毅的轮廓和线条,极深的瞳仁凝着一滴桌前的烛火,像是夜晚的星子。

吴景很久没有同人说过话了,他向张禛告知自己名字的时候,尽管他尽力放慢语速,依然也掩饰不了太久未曾发声的一点喑哑和音调不稳。张禛的戒心,跟随着这声“吴景”中男人略带窘迫的神色开始消散,男人敞屋而迎,暖热指尖解开他的破衫褴褛,探查那些腰腹间有些发炎的刀伤,还有慌乱之中跌下山崖的小腿骨折或是扭伤。

正骨的时候,哪怕张禛在受伤之时也未曾痛喊,却是在吴景强硬的动作里,从紧咬的牙关里发出了一声低喊。吴景动作凌厉地削了两片竹板,用绳紧捆,为他固定骨头。倒了一点酒,为他清理了卷肉的伤口,此刻正捣磨药草,做外伤用药。

吴景进进出出,落步从不留声,张禛揣测他是遇上什么世外高人,这般身轻步伐,哪怕是他见过的深宫里最优秀的侍卫都不曾做到。吴景这时虽然不怎么同他说话,但神色温和,举止有礼有度,对待一个陌生来人,应算是不俗待遇。

“你就不怕,我是什么歹人?”张禛抬眸,对正为他敷盖药草的男人说道。

吴景不言,却勾了勾唇角,“你以为,像我这样在深山里的人,会怕什么?”

“是在下言拙。”张禛轻笑,下一秒却收起那点微末的笑意,皱了皱眉,忍耐着伤口被刺激的疼痛。

“高人,我也不想瞒你。我从都城汴梁一路向南逃亡,追杀之间仓惶跌下山崖,落进这里,兜转几圈都找不到去路,却在林间寻见了你的屋。走投无路,所以我来问路,”张禛顿了顿,眼里有半分促狭,“我的生死弥留,只在你应或不应之间。但没想到,我竟是赌赢了。”

吴景在他腰腹间缠好了布带,不太娴熟地打了个结,绿莹莹的药汁一瞬从棉白色的布料里渗了颜色出来。他收起桌上的药臼和石杵,在转身离去之前望了他一眼。

他说,“我那时,只是突然想听你的琴。”

 

 

03.

住了几天,吴景说的话才渐渐多了起来,张禛才知,这个地方唤作溪照谷,是深藏在南岳中的一座谷。因为四面环山,崖壁不是陡峭难攀,就是植物过于繁密不好翻越,唯一的出入就是西南方的一线天,不过两尺来宽,洞口隐秘,几乎是将整个个山谷藏起来,吴景也是意外才寻得。

这世上,除了与他过去联系的一些人,再没有知道这个溪照谷。没有人知道这里的溪流纵横,潺潺绵长的水声回荡在茂密的竹林间,幽鸟啼鸣,日光斑斓。

“寒舍也没有什么好物招待,还请将就。”吴景在餐桌端上笋片炒饭、炖鱼汤,清淡的拌蕨根。山野乡间,只能就地取材,就连调料都少之又少,吴景隔很久才会出山用打猎而来的猎物换取一些油盐。

张禛看着这样的饭菜,白净饱满的米饭,冒着热气的菜肴,摇了摇头对“将就”二字表示反对,有些好奇地伸筷子挟菜放进口中。逃亡的这些日子中,能吃上一顿饭是多么不容易,有多少日他只能啃个冷馒头,有时连馒头都没有,只有几个野果充饥。

他还要护着他的琴,哪怕是从山谷滚下,也要紧紧怀抱。

他吃过很多饭, 败落之前的家,苛刻教习的教坊,骄奢淫逸的王府,金装玉砌的宫廷……他见过很多很多不一样的人,身份高贵的,身份低贱的,有权有势的,有权没钱的,有钱没权的,他们的面目形形色色,游走在北宋年间这樽大染缸中,争夺谋取,或善于心计,或擅以美色。

无论是这些瓦肆坊巷,还是那些宫殿朝廷,张禛都未见过像吴景这样的人物。他不似坊间话本里隐士高人那般谪仙不敢近,却也不似山野村夫的鲁莽和粗鄙……吴景很神秘,他不掩饰那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却也绝口不提自己的过往故事,他成日一身雪白直裰布衫,拂晓便起,据说是在密林中练身手,近午时便带着猎物归来,身无利器,就只有赤手空拳。

张禛留在此处已有半月有余,骨折过的右腿已卸了竹板,行之有疑,腹间最深的刀口仍未愈合,但已好了大半。但他的琴依然缠着厚厚的棉麻裹布,布料有污,琴身未露一分,就像他最后隐藏的一点故事,静默地伫立在墙头,任他们来进去出,从眼里经过消失再经过,似有若无,似无若有,想要倾诉什么却迟迟不曾发声。

有趣的是,自那日吴景对他说想听琴音之后,便未曾再言语半分,好像当初仅仅只是随口一言。可从每日交口相谈之中,张禛识得出,吴景多少懂点音律。

吴景身上有一分魏晋遗风,似是放浪形骸,偏又抓住最好的那一注矜持,也许是风骨,令他本不出众的五官,连同那随意披肩的长发,在他眼中,一日日变得越来越有味道。

像是酿着一醅酒,随着时间推移,滋味渐渐醇厚甘甜。

“你今日回来晚了。”

“嗯,我多打了一只兔子。”

“加餐?”

“当然是下酒啊。”

“那,你什么时候送我走?”

“待你伤愈。”

“我就快好了。”

吴景抬头望他一眼,眸子又黑又沉,竹林里的冷风卷起他一段鬓发,从他勾起的唇角掠过,“张禛,你还欠我一曲琴音。”

“是。”张禛看着周遭因为这一阵山风而沙沙作响的竹林,微微垂眸。皎洁的月光吻着他的眼睛,容颜陷在光明与黑暗中间,侧脸半明半暗,原本硬朗俊逸的五官线条似乎变得更加深邃了。

他们坐在门前简陋的桌椅中间,略施惨淡的薄酒,说着不远的将离将别。

 

 

04.

这对他来说是一个抉择。

到底是要借故欠他一世琴曲留在溪照谷,还是要还了他心愿带着未知的祸患早早离去,这个问题在张禛,早就千回百遍。但他知,倘若自己开口,吴景势必不会让他走。

他一个人太久了,而溪照谷的世界这么安静。

但吴景留在这里,难道不就是眷念这样的安稳清静。

他张禛是什么人,不过是被宫廷教坊拿捏着的一个琴师,哪怕号称举北宋唯一,那也不过只是个乐师,说出来好听得多的伶人一个。他同这样的吴景,孰卑孰尊,高下立现。

吴景应该早就明白,自己不曾说出的这个身份,那把琴,那把三尺长的瑶琴,就是一切的铁证。

张禛离开的那个早晨,有只雀鸟停在他的窗棂边,探头探脑地鸣叫了几声,复又飞了回去。他洁面正衣冠,缠了指尖,按照规矩焚了一支香,在光明里为他的琴褪去那些厚厚包裹。一圈又一圈,一层又一层,包裹着那把瑶琴的,有锦缎有棉麻,有他的生命也有他的血。

琴长三尺六寸五分,犀玉金彩以环饰,桐木琴漆生梅花,七弦绵长共悠悠。那是一把极为难得古瑶琴,颜色和漆纹都漂亮精致有样子,世间难得。

张禛得到它,还是年少一曲《琴清英》名奏廷坊,皇上赏赐。十几年,他与它总是常伴身边,不曾分离。流亡中曾断了两根琴弦,冒着被追及的危险,他仍是去寻了斫琴师,调了最适合它的新弦。

他抚摸着它,他的挚友,他的亲人……他知道,他不能再带走它了,他会毁了它的。

它该留在这里,留在那个人的身边,是最好的选择。

待吴景归来,就见张禛抱着他珍爱的琴,站在门口,眼睛微微眯起,噙着一种带有意趣的笑意。

“我为你奏琴,你想听什么?”

他的身影他的声音他的古琴,就这么迎面而来,猝不及防,撞进他的眼里。吴景似乎听见自己的心跳,平和安定地,就在他的胸腔里,他握紧了掌心,然后他说,“你等等。”

然后他拂袖进了屋子,留张禛一人抱着他的琴,眼里盯着地面斑斓的竹影间晃漾着的光斑。

待吴景重出时,他的手中,是一杆银漆长枪。

张禛揣测多次他使的兵器,是刀是剑,是鞭是枪,那些画面有好多,配上瓦肆中那些说书人口中的江湖武侠故事,他想象了许许多多激动人心的场景。

可到了这个时候,他竟失去那些漂亮的想象,眼中只有他提着枪走在前面的背影,笔直的背脊,坚毅的肩线,一根布带缠不紧他一头乌发,散落几许在微风中,白衣胜过雪。

那些凄哀婉转的歌坊小唱,半分也不适得。他盘坐在地,瑶琴在胸前,有风吹过他的指尖。

吴景看着他,待他拨起第一个音,所有的伊始。

是金戈铁马、大漠孤烟,是刀剑相逼、擂鼓铮铮,是断鸿斜阳、独侠寒北……他手中的瑶琴音色深沉,振幅广阔,余音绵长悠远,铿锵断音和蝉联不停的连续拨弹,转指拂滚,那些隐藏在他骨子里真正的血性和豪情,挣开教坊凄乐、生活压迫的枷锁,在他心之所向的旋律中进退张驰。

还有他——

吴景手提长枪,虚实尽锐,长短兼顾,速不可及,出枪似潜龙出水,入枪若猛虎入洞,白色身影翩然往来在一地落叶和光影间,枪缨锐利的寒光扫过他的眼,在七弦间往来弹拨的指间快速晃动……自上古矛戈承袭的“长兵之帅、百兵之王”,是他的枪。

这溪照谷的吴景,还有这落在溪照谷的瑶琴。

大概张禛和他们也不过是彼此生命里的一团尘埃,曾经囤积于某个角隅深处,但最终还是被时光带走。

……或许也只是,但凡未得到,最珍贵而已。

 

 

05.

张禛走出溪照谷的那一步,就知道自己无路可逃。

在那道隐蔽的一线天外,站着数队人马。领头的将军,他还识得,是常来王爷府上听曲看舞的魏将军,他曾为他奏过许多曲,唯独没有战歌。

“张禛!还不束手就擒!交出你手中的国玺,莫要再逃,早已是天罗地网,你逃不了的!”将军拉住马缰绳,自上而下睥睨着他,想看着一只蝼蚁。他们之前从未想到一个伶官竟能跑得如此远,背着瑶琴竟也能逃离。

这个朝政,本就败得不成样子。

张禛已经不愿再辩解什么了,无论他说多少次真相,都没有人信。他只是朝廷势力互相倾轧中被牺牲的一颗最无关紧要的棋子,最适合的替罪羊——谁让他是三王爷府上最受欢迎的乐师,皇上信他、王爷重他,三王爷倒台,现在的那个人需要一个人,担起谋反后遗失国玺的说辞。

谁让他是个伶官。

他的琴不在他背后了,张禛直起了他背脊,深色瞳眸中有光芒流转,凝视那位将军,没有丝毫惧怕。

吴景或许真的不简单,他没有说,但他一定做了什么,至少护他在溪照谷中的一个月,安然无恙,平静安稳。怪不得,这几日他总是晚归,酒也多喝了几杯。

“来吧,将军。张禛在此。”他往前走了一步,神情里染了一点凉薄的讽刺,微微抿起的嘴角就像个骄傲的帝王般对这一切的不公不屑一顾。

魏将军对他的态度不满,嗤笑一声,正准备下马——但一切的变故总在此刻。

一个雪白的人影突然翩然而至,就在魏将军与他欲抓捕的犯人之间。

空气里好像又浮动起那股熟悉的冷香,那些日夜总在他身边萦绕着的味道,张禛心尖一跳,抬眸看着溪照谷的那个吴景。

“大人,我们约定过了的,只要张禛出谷,就由我们处置。你这又是做什么?”魏将军很不满,声音都抬高了八分。

“嗤,你们朝廷的规矩,与我们江湖人何干?魏将军可打听打听过,我武圣要保的人,这世上哪个人能够?就是皇帝老儿来,我可也不怕。”吴景的声音压得又低又沉,眉眼微微上挑,似是不屑又是桀骜,身上长久被隐藏的气势,终于打破平和的伪装,一瞬间暴涨开来,如浪席卷而去,

那是真正的强者,才有的东西。

武学中的势,像是唤醒本能的一种讯息,强者震摄四方,弱者就该逃跑。

就连被他护在身后的张禛也感到颤栗,他看着他的肩背,他看着他在山风中飘散的长发,想他舞枪的模样,想他与他对饮的笑容,想他为他捣药的背影,熟悉又陌生,却从一而终地——让他感觉安心。

那是江湖话本里昙花一现的武圣啊。

张禛噗嗤一声笑出来,嘀咕了一句,“这一世好运怕是全用在遇见他上面了。”

他也不知,这是什么样一种情怀,他们其实都不知罢。

 

 

06.

好像是很多年后,又好象是才过了几天,他看着墙根的古瑶琴,往窗柩外望了一眼,依然苔色拂霜根,碧影纤纤。

他走出去,日光洌滟。

恍惚间有人从背后唤了他的姓名,他转过头,却被人揽住肩,自然而然地凑近,在他唇上吻了一口。干燥温热,有晨间露华的滋味。

吴景朝他笑了一下,右手提着一坛酒,“前年酿下的酒,今日好了。”

他摸了摸唇,眯眯眼睛,“喂,满天神佛看着呢。”

 

 

07.

没有霜刀雪剑,也没有风雨相逼……

我只是想要,对月当歌一坛酒、一曲琴。

 

 

 

Fin.

2015/2/19 /07:21

通宵干活!有错字请联系上下文呜呜呜!我滚去睡觉惹!

新年快乐啊各位(○`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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