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琛

《烟草玫瑰》[全职/魏吴]

◎Written By 颜未臣

[魏琛×吴雪峰]

✿攻受无差/是的，又是我来开荒ヽ(*。>Д<)o゜

✿梗概是两个人对外吊打郭明宇、对内吐槽叶修的故事……（。

✿很久没写东西，逗比又文艺，莫打我（。

※

就像一群星星，它们相聚又分离。

 

 ※

驱魔师躲在假山后，撅着腚正扒着石缝往外看，明明分辨不出表情的系统脸都能看出点猥琐。穿着黑袍的术士猫手猫脚，搓搓手，捏了个术猝不及防就朝驱魔师浑圆的屁股墩儿丢过去——

“卧槽，老魏你个没谱儿的！背后给我耍儿什么猫腻？”郭明宇一口京腔瞬间爆口，驱魔师跟着转向，拎着把大镰刀跟着点开的光芒闪烁的技能毫不客气杀将过来。

“嘿嘿，嘿嘿，我就是试试手、试试手欸。”术士立马抱着死亡之手动也不动，场景里术士的银发飘飘，整了个仙风道骨的样子，跟那丫一肚子坏水的操作者真真看起来是两个人。

“试个毛！你大爷！”

眼看驱魔师的镰刀就要扫过来，术士只慢慢往后退了一个身位格，一阵看不见的大风迎面袭来，扫地焚香还没意识到的时候，操作画面一时间上下左右混乱，又是天又是地的，眼都晕，耳机里还有假山外面几公会跟嘉世王朝干架的各种音效——妈蛋啊靠！

“靠靠靠靠靠靠！你们合起来阴我！”扫地焚香被气功师一个捉云手给捕捉，气急败坏的郭明宇这句话嚎到一半，那边暗挫挫的术士就放了个死亡之门在他边儿，同队的气功师一点事儿都没有！

本来几大公会说好了一起端掉叶秋那孙子的，没想到蓝溪阁的老魏临场倒戈，他妈就这么突然反水了？！

“什么阴你，文明点，我们这叫吊打你。”吴雪峰的声音老神在在，语气里倒有那么一点魏琛的精髓，只不过他声音比魏琛那被烟熏的破锣嗓子好听太多了，又低又沉有磁性，照叶秋的话说，太特么适合当个深夜知心哥哥之类的DJ。

“有差吗！”郭明宇眼泪儿都要彪出来了！

最后这一场几大公会的厮杀，以主公嘉世王朝和内奸蓝溪阁顺利取胜，战斗法师开开心心、蹦蹦跳跳在掉落物品中窜来窜去，专门挑好的拣，他屁股后跟随着一个元素法师在捡漏，头上的公会名是蓝溪阁。

队伍频道里拉了一串物品列表，叶秋那小王八蛋的声音捏得长长的，“欸欸，哥是这次主力我先挑啊，你们肯定都没意见吧、没意见吧！”

“叶小队长，你对谁自称哥呢？麻利地滚一声哥哥听听。”吴雪峰低低一笑，声音苏到爆炸，脑皮一簇一簇窜着小火花。

“个屁，没有我去端各大公会的埋伏，你打个鬼哦。”魏琛也豪不客气，拉着鼠标在物品列表挑挑拣拣，复制粘贴几个珍稀材料和一件橙武的名字发送出去。然后把画面一切，术士屁股底下躺着个驱魔师，气功师在他边上跟着看，时不时踢个两三脚，陪着守个小尸体。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你们两个狼狈为奸不要脸啊，守尸不道德不文明懂不！｣附近频道是驱魔师凄惨的文字嘶吼。

｢哥哥们在分赃，你老实点啊，下次还带你玩儿。｣气功师礼貌地回复。

｢再信你俩我是猪！是猪！！｣

……

魏琛突的打了个激灵，差点从电脑桌前掉下去。趴着睡了不知道多久，脖子和腰都疼了个半死，他嘶了一声，用手搓了搓脖颈的位置。

不知道怎么就趴在电脑前就睡着了，还梦见了十年前的事。

那些画面如此清晰，声音如此真实，就好像刚刚发生过。

他直起身，动了动歪在一边的鼠标，看着电脑屏幕的屏保消失，显出他本来正在看的荣耀论坛，突然对里面的818没有任何兴趣——这些都是年轻人的事，早就不属于他了。

没有防备的，心脏像是被钝器袭击，闷闷一声发着痛。

啧。

魏琛抻了个懒腰，歪在椅子里，从裤兜掏了盒烟，抖出一根，叼在嘴里。打火机的火焰一闪而逝，凝成一点红星在他嘴里的烟头，明明灭灭，白色的烟雾旋转缠绕，面目都模糊。

眼睛半闭半睁，他感觉自己是该动身了，和蓝雨那年一样。

第二天，兴欣俱乐部里便悄无声息的消失了一个人。陈果打他电话怎么都打不通，去他房间里看也没有少什么东西，急的给叶修打了个电话。

叶修一听，却只是高深莫测地笑笑，“他又走了？也是，年纪够大了。”

“没事，你把他东西收起来吧。啊对，你去摸摸他床底下，看看那个用胶带贴在床板的那盒DUNHILL还在不在，最顶级的登喜路啊，有的话给我寄过来……”

当年魏琛在蓝雨消失的时候，只是出去买了包烟。分别来的这么猝不及防，方世镜虽然窥见端倪却也没来得及拦。他出现，他离开，都好像要整出一发侠客的样子，来得汹涌，去得匆匆。

他退役的时候，吴雪峰有点事去了国外，没有来得及知晓，等他知道了，下个赛季都已经开始比赛了。他回来后嘴上什么都没说，只是表达了一下惊讶，然后就把精力放在现下的常规赛中。

那个赛季，别人看不出什么，身为搭档的叶秋明显感受到了他的疲软，不是技术上的，而是积极性上的。偶尔的嘴炮越来越少，也懒得去吊打皇风那只驱魔师，对于叶秋本人的吐槽也消失了，吴雪峰像是变成了叶秋刚认识他的样子，温和内敛，声音照样苏到爆炸，却不常开口。

季后赛不负众望，嘉世再加冕冠军，而同时也放出了叶秋的老搭档吴雪峰退役的消息。一时突然，吴雪峰本人没有出席赛后的新闻发布会，叶秋也照例不出席，记者乱哄哄地，只能把话筒纷纷递向嘉世的发言人，七嘴八舌地提问如同潮水般，发言人简直想打死那两人。

两个早早躲会俱乐部的人，终于在结束繁忙紧张的赛季后，坐在了一起。职业缘故，叶秋没法喝酒，就只好很煽情地坐在一块泡了碗泡面。叶秋的味道是老坛酸菜，吴雪峰的味道是香菇炖鸡，各自在泡面碗边用塑料白叉子插紧盒盖，等待泡面泡开。

叶秋赛后喉咙早痒得不行，路上已经抽了一支，这会还想再来一根，不过顾念这满室的泡面香混合烟味怕是生化武器，就压抑着吞了颗茶几下的薄荷糖。

“欸，你都要走了，这会可以跟我说实话吧。你和魏琛是不是一对？”刚过二十一的叶秋老气横秋地挑挑眉，故作姿态。

吴雪峰笑笑，也不再跟他猜谜语，第一次正面给了发直球。

“不是啊。”

“啊？”叶秋没料到，当下一怔。

“……在他退役后，我们就没在一起了。”吴雪峰无奈地说，“连我都不知道他在哪里。”

叶秋眯眯眼睛，“那老家伙就是有点矫情，中二病嘛。”

“得了吧，说得好像你不是晚期中二病似的。”吴雪峰一乐，伸手在叶秋额头弹了个脑嘣儿。

“喂，哥的脑袋你也敢动啊？”

“谁才是哥？个小混蛋。我都要走了，叫声哥来听啊。”吴雪峰笑笑拿下泡面叉子，掀开了泡面盖子，香气涌动，浓缩蔬菜跟面条都在开水里泡开，饱涨得好像是一种新鲜的样子。他伸手翻搅了几下，面相还是不错。

“呵呵，等你打得过我再说吧。”叶秋挑挑眉，刺溜了一口咬住他的面，老坛酸菜的味道浓厚，酸酸辣辣，扑往眼睛和年轻的脸庞，视野蒸气蒙蒙什么都看不清。

熟悉的人一个个离开，一个个记不住样子，他的年纪也从二十出头一直浩浩荡荡奔三而去，终于连他自己也留不住了。还有多少人记得他正年轻的时候，网游里的秋木苏有多屌炸天，皇风的扫地焚香有多厉害，霸图的大漠孤烟有多么拽，蓝雨的索克萨尔有多暗搓搓，诛仙还没有出局，虚空还没有什么挑大梁的主力角色……

唉，人要长大，要变老，都是不可抗拒的过程嘛。

叶秋和吴雪峰这对超级拍档，最后的情谊就只是吃了碗泡面、搞了两轮复盘，最末道了句晚安。清晨一大早，庆功的人都还没回来，吴雪峰就拖着行李箱离开了嘉世，只跟门口的保安点点头说了声再见，一个小时后在机场坐上了一趟飞国际的航班。

叶秋醒来的时候，人早就走得没影了，他只是揉了揉眼皮，看了一眼窗外，翻了个身继续睡。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经理的捶门声。

“来啦来啦，别敲了，我起了！起了！”叶秋头发都没抓，穿着双拖鞋啪嗒啪嗒奔去开门。

“电话，去接一下。”经理对他这副懒散的样子早就司空见惯。

叶秋耷拉着眼皮，懒洋洋地去楼下的经理办公室，接起电话的时候还在打哈欠，“谁呀？”

“哟，叶大官人这会起了啊？我他妈……”话筒那边的人声音顿了顿，似乎在看表，“等了二十分钟了。”

“你烦不烦哪，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哥还没醒透呢。”叶秋说着挠了挠白皙的肚皮，这会还没有小肚腩，平坦光滑，手感好得叶秋自己都喜欢。

电话那头的人深吸了一口气，叶秋这会突然一个清醒，睿智地及时拿远了听筒。

来人提了好几个分贝朝叶秋狂轰乱炸，“我靠！叶秋你他妈脑子被炉踢了吧！吴雪峰退的这么突然，连老子我都没有心理准备！”

“欸欸欸，他要退我拦得住么？你就不考虑一下赢了冠军刚出比赛席，就被人堵住来一句我要退役的我的感受么？”

“靠！”

“你靠有个屁用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年纪还比你大，要不是有我在，他早就没法撑住这个赛季好么。”叶秋说着他们心知肚明的事，一瞬间把那些经历过的残酷剖开倒在了对方面前。

“……”魏琛一时沉默，不客气地来了一句，“郭明宇也退役了，迟早也要轮到你的，小子。”

“还早着呢，哥可不是一般人。”叶秋笑。

“啧，那我问你，现在他人呢？手机我都打不通。”

“哟，这会您倒想起找他来啦？当年是谁拍拍屁股就走了的？他早就离开了，这会谁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动作真快……”魏琛嘀咕了一句，然后又说，“你别得意啊，下次冠军可是蓝雨的。”

“明年来个四连冠气死你哟。”

“滚滚滚！”

叶秋挠了挠肚皮，懒懒地走了出去，走廊上洒了半边阳光，暖洋洋的。其实关于吴雪峰的去向，大概只有魏琛猜得到。

 

 

※

人想离开又该回去的地方，只有一个地方，是家乡。

离开兴欣后，魏琛回到了G市，回到当年还是个混混住的那条最老的街。早就变了模样，曾经的出租房也早就经历拆迁面目全非，商业街上霓虹和商品琳琅满目，他有一种失去方向的感觉。

就好像……这个世界只有他没变，所有熟稔的东西都在离他远去，越来越陌生。

他所有的家当只不过半个背包的东西，证件、钱财、几条香烟和几件土不拉几的换洗衣物……压在最底下的是一身蓝雨、一身兴欣的队服，红蓝交映，叠在最深处，如同埋葬。

只身一人，在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几许失神。

没有家人，儿时老友早就不知去向，他只能无奈地租了一间附近的小公寓，暂时居住，再去想未来出路。这一年，被叶修骗去最后燃烧了一把生命，还好捞的一个冠军，还有大把养老的钱，至少老来也不会太凄凉。

打荣耀不能再是梦想了，只能是一种消遣品，可偏偏这消遣品，他已不想再去碰，总觉得那个在兴欣午后的恍然一梦，会再次、再次出现在他的眼睛里。属于他的年轻，属于他的爱人，属于他的故事，此刻想来总是像是在剖心，他觉得暂时他还不能平心对待这些。

魏琛喷了一口烟，瞥见屏幕上那个名叫夕阳红的群消息一直在跳。群成员全是退役选手，几乎都是现充，平日很少讲话，这会跳得比眼皮还快，魏琛好奇地戳开，心理已经做好了是某个叛徒拉了黄少天进来的准备，结果正在说话的人吓了他一大跳。

 

｢郭明宇（123456789）13:44:42 

OK，下个星期上海见√

方世镜(987654321) 13:44:45 

那我也回来呗😁

方士谦(234567890) 13:45:01 

都来都来，这都多少年没见了

吴雪峰(345678901) 13:45:11 

好好好，我好不容易回国一趟，我在上海等你们啊

赵扬(456789032) 13:45:14 

没钱！！！

郭明宇(123456789) 13:45:20 

个屁，谁不知道你家富三代((‵□′)) 

赵扬(456789032)13:46:00 

……媳妇管得狠（

郭明宇(123456789) 13:46:02 

该！！！

叶修(123456700) 13:46:16

带哥玩不，老家伙们😎

方士谦(234567890) 13:46:29

啧，叶神，好久不见

方世镜(987654321) 13:46:29

哟

吴雪峰(345678901) 13:46:31 

要来就必须老哥哥喝杯酒啊

叶修(123456700) 13:46:33

怎么，吴雪峰你什么时候进群的

郭明宇（123456789）13:46:42 

听说叶神酒量不怎么样啊，嘿嘿，来来来，看哥哥怎么吊打你😏

李艺博(333456789) 13:46:43

我我刚放进来的，吴哥给我打了个电话……

叶修(123456700) 13:46:48

老郭啊，看来是当年被吊打得不够啊😎

吴雪峰(345678901) 13:46:48 

呵呵，看来当年我和老魏打得不够啊😎

方士谦(234567890) 13:46:50

😃

方世镜(987654321) 13:46:52

😃

赵扬(456789032) 13:46:56 

😃

李艺博(333456789) 13:47:00

😃

郭明宇（123456789）13:47:01 

滚滚滚！几个玩阴的！有本事堂堂正正来一把！

吴雪峰(345678901) 13:47:03

晚了，哥早老得打不动啦哈哈😆

方世镜(987654321) 13:47:05 

话说老魏人呢，来不来约@魏琛@魏琛@魏琛

叶修(123456700) 13:47:08

这货怂不垃圾的，别是看到某人不敢出来

郭明宇（123456789）13:47:01 

@魏琛，这老东西那会拿了个冠军还在得瑟呢，妈蛋刷了五六页的屏，好像我们不认识冠军奖杯似的，日！！！

叶修(123456700) 13:47:11

唉，这就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嘛，哪像哥这么淡定😎

方世镜(987654321) 13:47:13

魏琛头像黑着，我给他留了言。你们谁有他电话通知一声？

赵扬(456789032) 13:47:16

连你都没有，我们怎么会有！

方世镜(987654321) 13:47:18

他老换号码，我这里都存了五六个，没一个通的（

方士谦(234567890) 13:47:21

卧槽hhhhhhh

叶修(123456700) 13:47:25

我可连手机都没有，啧啧啧

吴雪峰(345678901) 13:47:30

没事，能来就来，看缘分｣

 

魏琛默默关上了窗口，拉开列表，找到叶修，正要给他取消隐身可见，对方就敲过来了。

｢君莫笑 13:47:45

怎么，去不去

君莫笑 13:47:47

别装死，我知道你在

迎风布阵 13:47:51

滚你丫，我就是不敢说话怎么了！

君莫笑 13:47:55

当年玩脱了吧，该

迎风布阵  13:47:58

你滚滚，拜拜走好不送！｣

关闭窗口，取消隐身可见，魏琛取下嘴里烧了半截的烟，在烟灰缸里碾了碾。他忍不住点开群成员，查看了一遍吴雪峰的资料，东西太简单了，新注册的号码啥也没有。只有头像是刚拍摄的图片，一株蓝石莲，瓷盆是白色的。养得还不错，叶片是漂亮的蓝色，光线明亮。

他与他已经失联那么多年了。

叶修说得并没有错，是自己咎由自取，年轻太任性，越老越后悔，所以未曾放下过。可随着时间流逝，他怎不能变得越来越胆怯。

他知道那人肯定去了国外，大概在欧洲某个浪漫文艺的都市，有了工作，生活小资惬意。吴雪峰会遇见比自己好得多的人，长相更英俊、脾气也更加善解人意，爱情事业再无遗憾。

而像他自己，好像什么都比不上，最多不过就年轻的那一两岁，可早就在嗜烟毫无规律作息的日子里将自己掏得干净，怎么不会老得更快。当年，就似乎是一种年少轻狂的意外，短暂而热烈的相遇，再悄无声息地滑向不同的两条线。

啧，其实根本都没来得及好好说一声喜欢你。

 

 

※

吴雪峰站在酒店门口，等待着曾经的队友、对手，这些老朋友。一身银色休闲西装，衬衫解开了两颗扣，脸上是温和内敛的笑容，眼里淡淡的眸光，像是这七八年来未曾变过一般。举手投足里都有些不大一样，有了欧洲国度润色而来的优雅，这些年的痕迹在他身上，都变成了更好的东西。

现在的吴雪峰，那么好，好得让魏琛觉得心脏在灼烧、灰烬都留不下。

远远地看着他，就深深地望一眼，便再也没有回头，魏琛吩咐着Taxi司机，往另外一个方向开。

他最喜欢亲吻吴雪峰的喉结，虽然因为怕留下痕迹，每次都会被对方推开。那时候他还没有小肚腩，用六块腹肌张牙舞爪地嘲笑对方仅有的四块腹肌……那时候总以为等以后退役了，他们可以买一套小洋房，种一些漂亮的花，养一只阿拉斯加，每天遛它玩。

彼此仅有几个夏休期冬休期时间都那么短，说起来，在一起的次数似乎都没有共同吊打郭明宇的次数多……

真是一点也不浪漫。

他就在附近一条酒吧街下了车，随便找了个清吧进去喝酒。老了，受不了震耳欲聋的音乐和人声鼎沸。要了一杯长岛冰茶，镶着一枚金色的柠檬片，热辣的烈酒混合着冰冷的可乐在他喉肠中穿过，滋味强烈而清晰，根本无法忘记。

冰块撞击玻璃杯的声音，就像檐下的风铃。

他坐在吧台上，低沉的爵士女声在耳边转来转去，沙哑的音质挠人心脏，情绪不算低迷，却意外平静。

在隔了几条街的酒店包厢，叶修在吴雪峰耳边凑过去低语了一句，然后转过身继续跟一帮人吹牛皮，懒洋洋地抬着眼皮子，盯着人的神情和当年一样。

吴雪峰笑笑，抬了酒杯就端起来，“欸，该是喝酒的时候了吧？”

郭明宇立马跟随，满了酒，眼睛直勾勾地就往叶修面上瞧，“我就等这个时候了！”

叶修老神在在，敲了敲桌沿，淡定自若地抬起了他的酒杯，“来就来咯。”

不负众望，只是一杯，叶神就倒了。眼睛朦朦胧胧，脸色醺红，就跟喝了一坛酒似的。吴雪峰无奈地把人抬到一边休息的沙发上，摇摇头笑道，“多少年还是老样子。我给叶秋打了电话，一会让人过来接你啊。”

酒桌上热热闹闹，方世镜意外是个酒量大的，大得连青岛人李艺博都是一惊，姗姗来迟的邓复升酒量也不小。推杯换盏，一桌人把酒言欢，无非是追忆从前，然后说说如今。说来说去，众人最后还是吐槽起了叶神，又讲了讲猥琐流那几个代表人物，当年可阴了他们不少。吴雪峰作为内部人士，这会趁着两人都不在，开始一发一发地爆料，一堆人咬牙切齿又乐得不行。

“唉，当年真是好啊。”

散席之后，交换了联系方式，众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个个都冒着酒味。吴雪峰站在酒店门口，看着最后一个人坐上车，然后打开了手机，新短信是叶秋发来的，照叶修的意思，应该是魏琛下午给他打了个电话问具体地址。短信是一串号码，那是魏琛的。

其实第十赛季，兴欣每一场的比赛，他都有看。

那个人复出了，消息突然得如同当年他的退役。

他拨出了那个号码。

“喂，你……”

“先生您好，请问您认识手机主人吗？他醉了。”

所有的忐忑不安和心理建设，在陌生的声音一消而散。

“啊……嗯，好的，不好意思麻烦了，请告诉我地址。”

吴雪峰在接近午夜十二点的时候，拦了一辆车，开往附近的一条酒吧街，去接一个他早该见的人。

他已经迟到了很久很久了。

魏琛醒来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黑不隆冬啥也看不清。酒的后劲有点大，他很久没喝度数这么高的酒了，喉咙感觉一直在燃烧，头就好像给劈开过又勉强合上了，又疼又晕。

揣测大概是被酒保送到旅馆之类的地方，他揉着脑袋半坐起来想要去开灯——卧槽，等等，他身边还有个人？！他麻利地在床头东摸摸西摸摸，拉开了床头台灯，然后迅速回头看——妈蛋？！这年头仙人跳还有男版的吗！

一颗圆寸脑袋在枕头上，看被子隆起的样子，似乎也不是纤瘦款，露出的一截小腿还形状漂亮，特么真是长。

魏琛正仔细回想着清吧那个酒保小哥有多高，被光亮晃得醒转的男人拉开被子，往魏琛的方向，迷蒙着眼，脸上还晕着些酒后的红色，他打了个哈欠，问道，“老魏你不舒服么？要醒酒药还是要水？”

魏琛感觉自己的背脊发凉，天灵盖像是被劈了一道雷一样的直冒火花，脑皮发麻，那把低沉性感的声音窜进耳膜，感觉全身都在颤栗。

“你、你、你……”你了个半天，都没说出那句话，一口气在喉咙憋着，本来就难受的身体感觉更难受，眼角都给逼出应激性的一点泪。

吴雪峰倒是极为淡定地掀开被子，往魏琛这边靠近，摸了摸他的头，“头疼？”刚见到魏琛情绪比较激动的时候都已经过去了，这会倒是平静得不行。吴雪峰再清楚不过魏琛的脾气，怎么对待久别重逢会让他不会抗拒。

魏琛最后没说话，只是在灯下看着床榻边这个男人。陌生又熟悉，他叹了口气，失速的心跳找到了原来的路，他问，“我的外套呢？”

“那。”吴雪峰指了个方向。

魏琛掀被子下床，才发现下半身的裤子已经被脱掉了，只剩底裤和上身一件打底的圆领T恤。他光着腿，拿起自己的衣服，掏出烟盒和廉价的打火机，抖了一根烟出来，“唰”的一声，点亮了烟头，烟雾袅袅将他包围，这让人平静的味道。

“我怎么在这。”

“我打电话过去，酒保说你醉了。”

魏琛沉默了一阵，然后吐出一口烟，“……妈了个蛋，叶修那孙子又出卖我。”

吴雪峰低笑，一连串闷沉的声音回荡在深夜的房间里，好像有一种唱歌的小颤音，迷人得紧。

“笑个毛。”魏琛似是不爽地皱皱眉，然后叼着烟走近他，跟他十几岁最常做的一样，一把抓住别人的衣领往上提，脸上故作凶狠，他说，“你他妈干嘛要回来，干嘛给我打电话，王八蛋，你知道后果吗！”

燃尽的烟灰一簇一簇落在吴雪峰胸口的雪白衬衣上，隔着薄薄的布料，有些烫，蔓延进心脏。

“当然知道，”吴雪峰还是笑，他眉眼生得温和，笑起来更是漂亮，有一种所谓的东方韵味，“……你老了，阿琛。”

他喊的是从前，应该是非常从前的从前，儿时记忆里画面模糊的阿嬷喊他的名。遥远得连他自己都找不到回去的方向，魏琛知道，他只跟他提过一次，却从来没有听到他这么喊自己。

他们都已经三十多岁，就在奔四轰轰烈烈的大道上。

“少抽点烟，伤肺。”

“要你管！”魏琛松开他，然后往厕所而去，“我洗把脸，有水喝么？”

“有，我叫一壶上来。”吴雪峰下床披了件睡袍，用座机往酒店客服打了个电话。

魏琛抽出才吸了几口的烟，捻灭火星，扔在了厕所的垃圾筒里。冷水袭面，他盯着镜子里自己的脸，才看见眼角那么红。

他吃了颗醒酒药，喝了半杯水，又窝回床上，吴雪峰躺在他身边，两个人关了灯。身体之间的距离没有近多少，就算在一床被子内，魏琛眨了眨眼，然后闭上眼睛，往枕边多挪了一点，尝试拥抱那个多年之前的爱人。

手臂和过去一样从他腰间穿过，腿也缠过去，贴在一起。他身上除了酒味不再是熟悉的皂角味道，是古老水的味道，大抵是高端货，清新干燥，不腻不软。

“你的腹肌都没了啊……”吴雪峰摸了摸，稍微有一点小肚腩。

“闭嘴，老夫花个一两天，就给你练出来。”

“喔……”他笑，拉着魏琛的手往自己的腹间摸，“我可是六块哦。”

魏琛脸一沉，往吴雪峰的下巴咬了一口，“嫌弃？”

“怎么会，上天要我来陪你度过中年男人的危机……”吴雪峰一顿，“唔，幸好没秃头，不然我真的会嫌弃你。”

“……”怎么可以区别对待地中海和啤酒肚？！

魏琛的声音懒懒，“等着老夫变成当年那个靓仔啊。”

“呵，来啊。”他笑。

夜晚有好多闪烁的星星，他们手足相抵睡在黑暗里，温暖又沉迷。过去那些年就好像只是一股阵痛，想起就忘、想起就忘。

陌生的时间迟早会过去，清晨的阳光亮起，魏琛朦朦胧胧感觉好像被人缠紧了。

“你干嘛。”声音低哑不成调，困倦的眼睛都未睁开。

“没什么，你睡。”他说道，怀念这体温的交融。

“嗯。”魏琛迷迷糊糊朝他凑了凑脸，和很久很久以前一样……吻了吻他额头，胡子拉碴。

吴雪峰没有说话。

他做了一宿的梦，许许多多的不安稳，醒来只想抱抱他。

明天，就去买一只小阿拉斯加，他们一起养。

 

 

※

把烟草当作玫瑰，吻在你额头。

 

 

Fin.

 

 

当了好久好久的废物之后，我幡然醒悟要干活了（。

不知道写什么，情敌与我不谋而合（。新鲜出炉的拉郎，我觉得还蛮好吃的，虽然文风被狗吃了（。

 

【20201013/删节盼过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