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琛

甚至连北极更新都没有了☃
【文被屏蔽了80+篇/补档随缘】

《绝音鸟》[Theseus/Newt](上篇)

 ◎Written By 颜未臣

[Theseus×Newt]

❀现代设定/事务律师×生物研究生

❀迟到了一个冬天之后,献给CY(x)



 

-

 

“这是个糟糕至极的故事。”

迟疑和踌躇中断了本该连贯的字母线条,只留下自钢笔笔尖漏下的墨滴缀在句末,纸面上还有不少无意义的线条,脏乱而无序。

 

-

 

 

Theseus对总是打断他发言的警圌圌官严肃而强硬地道:“先生,除非我直接代替委托人回答了问题,您无权阻止我对不适当的问题表示反对,我有权建议我的委托人对某些问题表示沉默。我对您没有偏见,只是按照守则C,我的委托人有权获得我的法律帮助。”

进行讯问的警圌圌圌官有个硕大的酒糟鼻,浑圆的身体就像个盛满葡萄酒的橡木桶。他对着Theseus十分不满地嗤了一声,但接下来却不再肆意阻扰对方的发言。

结束讯问后,羁押官向Theseus和被拘押人口头告知了就此案作出不指控拘留的批准。Theseus随即向被拘押人解释了他的处境,他最少还要留在这里九个小时,这段时间内他至少还要再面对一次审查官的询问,届时Theseus将准时抵达警圌圌圌圌署提供专业的法律建议,并为他提交保释的文书材料。

等Theseus办完手续离开警圌圌圌圌圌署时,时间刚过正午,夏日阳光像奔涌而来的河水迎面撞击他的瞳眸,刺得眼睛发疼。男人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不出意外地被铺天盖地的邮件消息塞满,还有不少未接来电,他仔细翻了翻记录,果然属于没有那个人的——

他和前往格陵兰岛考察的Newt,已经失联了十八天零七小时。

Theseus犹豫了几秒钟,编辑好文字又给Newt发去了一条短讯。

——Newt,我非常担心你,如果你平安,请尽快回复我。

记录里还存着七八条相似的讯息,对方都没有回复。

Theseus沉默地翻看着他们之间寥寥无几的聊天记录,乱七八糟的思绪将他的心情搞得一团糟。他很爱他,始终耐心地忍受着Newt对待他的方式给心中带来的苦涩,尽他所能照顾好对方,可Newt一直抗拒着他的接纳和亲近——哪怕是在他们骤然失去了双亲之后。

回到律所后,Theseus终于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给格林威治大学的生物科学办公室打去了电话。

辗转询问后,他联系上了Newt的导师威廉教授的助手。对方说话的时候夹杂着不少杂音,信号时好时坏,不甚清晰。

“Newt前几天生病了,借宿在附近村民家休养……努塔纽特没有覆盖基站信号,手机无法使用,只能借用村民家的有线电话对外联系。他只吃了一点应急药品,一直在反复低烧,这里环境不适合休养,我们很担心他的身体状况,但他又不愿意提前离队,非常固执……接到您的电话我很高兴,不知道斯卡曼德先生或者其他亲属是否方便前往格陵兰一趟呢?”

Theseus闻言下意识抿起了唇,随即无比笃定地答应下来,并拿起手头的钢笔记录下考察队所在的地址和其他注意事项。

匆匆把几份紧要工作的档案转手交代给其他律师后,Theseus立马打开手机购买了时间最近的一组航班,然后便回家匆匆收拾行李。当他独自降落在哥本哈根机场,等待次晨最早一班飞往格陵兰岛的航班,身旁同样等候航班的他人尽是按捺不住期待和欣喜的游客,吵嚷喜悦的人声更衬他孤身一人的寂静。他只是单纯在想,Newt为什么宁肯像这样一直一个人,也不愿意向自己多索求一点温度呢。

夜晚漫长,他在航站楼顶部的休息室里挑了个靠窗的位置,透过玻璃窗便能俯瞰滑行道和几架停泊在模糊夜色中的航空客机。他们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不曾见过对方,Theseus有些担心他的出现只会招惹来对方加倍的抗拒,却又忍不住担心他的身体状况。

小时候的Newt——才刚回忆了个开头,Theseus便立即停止了联想,Newt并不喜欢他总提起过去的事,反抗程度不亚于逼他去上一堂全是符号的数学课。裹着深灰大衣的男人弯唇一笑,抬手晃了晃咖啡杯里的银匙,金属与瓷器互相撞击发出好听的声音……在这个焦躁难耐却又满是期待的夜晚。

Theseus花费了比自己想像中更久的时间抵达了努塔纽特。他抵达康克鲁斯瓦格机场后,便立即转飞努克,之后在港口换乘客船,最后是停在中部某个大港口等了一天才遇上一趟会途径努塔纽特的航船。

在码头迎接Theseus的人是当地的一位因纽特人,穿着厚厚的皮袄和长靴,面部宽大,皮肤黝红,蓄着的胡子中夹杂雪色的白。对方说的英语带着浓厚口音,他只能勉强听懂大致意思。极昼的夏季是科考的好时候,男人说村里同时来了两只考察队,这会儿都外出工作了。

人迹稀少的道路上零星分布着三角顶的房屋,被漆成各种各样颜色,斑斓的色彩在极地苔原上显得格外鲜艳。Theseus被带到一栋红色的屋子里,温暖的室内空气缓解了寒冷带来的麻木,大鼓明亮的光线从玻璃窗投射在地面,像是在木质地板上淌了一层蜡。

室内还有一点熏鱼的香还未及散去,海的腥、冰的冷、毛毡的皮脂杂糅在一起,是古老的因纽特人与现代社会融合后的味道。床在角落,窗帘之间只留了一道拇指粗的缝隙,一线阳光从地面延伸到顶,像是一道分割线。因为生病而格外浓重的呼吸声一长一短,Theseus的神情陷在晦暗的阴影里,他在床沿俯身,伸手摸到了Newt潮圌热的额头。亚麻色的发梢因为被汗湿而沾在眉骨和额角,眼下的睫羽随着呼吸隐隐发颤,微张的嘴圌唇之间呼出烫热的空气,他睡得并不安稳,被褥裹得格外紧。

Theseus拿起他枕旁的厚皮笔记本,拇指从封皮凹陷下去的字母抚过,是熟悉的触感。Theseus没有打开,只是轻轻放下,看向了他的兄弟。昏暗光线里,他仍能辨清对方脸上的红色,病痛与发热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纠缠那人许久。

他不想叹息,只是默默地拭去他额上的汗,拢好了他的被角。

暖气加剧了干燥,他的鼻尖微微发痒,脑中大段大段的情绪混在一起,思考着一会该怎么劝说固执的Newt明日随他一起离开。



Newt醒来时迷迷糊糊间听到了快速敲击键盘的声音,他努力挣脱头疼带来的感官麻木,多唤回一点精神,厚重的眼皮上映着一点黯淡的红色光斑,干涩的咽喉像是含住了一块烫热的铁块,唇皮干裂隐隐作疼,他慢慢睁开了眼。

他盯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脑子打着旋发疼,缓了几秒他迟到的五感才苏醒。阻塞的鼻腔内隐约嗅及到一股速溶咖啡的劣质香味,房间另一头的书桌似乎正被人占用,台灯在窗帘紧闭的幽暗室内被打开,晕开了一大团不甚明亮的暖红光线。

Newt拿下额头上的毛巾,慢吞吞地坐起身,目光投向另一头。他看着椅子上的背影,想要认清那是谁。剪得有些过短的亚麻色卷发,修长的颈和不算宽厚的肩,似乎穿着的是藏蓝色的厚针毛衣,右手边的马克杯正冒着丝丝缕缕得到白汽。

只不过是个不甚清晰的背影。

……是他的哥哥。

他措手不及地张口,试图发出一点声音,但是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窘迫和紧张令他在声带振动前的一瞬间停止了发声的口腔动作。

极昼的格陵兰不该存在黑暗,但厚重的遮光窗帘却赋予了一丝得以闭眼喘圌息的狭窄角隅。

Newt有些慌张,下意识地啃起了自己的指甲,低头又瞥见了枕旁的日记本,赶紧伸手一推,挤进了枕头下面的缝隙里。

生病的身体承受不了紧张情绪下的急促心跳,Newt不受控制地突然咳嗽,肺部的气管隐隐作疼,喉咙里的烫铁上下滑动,生理性的眼泪瞬间溢出来,耳鸣带来的晕眩令他一时没能恍过神来。

一只手在那时轻轻拍抚上他的后背,他眼里还带着泪,偏头便对上Theseus担忧的目光。

“Newt,要喝点水吗?”他问。

Newt的咳嗽还没停住,但点了点头。

Theseus端来了温水,递到他手边。他在对方转身离开时偷偷擦了泪,却还是掩不住眼眶里病态的红,他小口小口地喝水,这不用说话的几分钟他恨不能延长个几小时,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病中无意识的示弱,更不懂怎么面对他这在某些方面有些过分热情的哥哥。

好在是Theseus先开的口。黯淡的光影将他本就英俊过人的五官描摹得更为深刻,嘴唇有些薄,唇峰上浮着一道光,而他蔚蓝色的眼睛极亮,目光专注而坚定。

“Newt,明天就跟我先离开好吗?以后还会有机会参加考察项目的。”

他上次见到Theseus已经是数月前的复活节假期里一次尴尬而寂静的所谓“家宴”——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家宴,在Theseus的高级公寓,享用的是米其林餐厅外送的、正式得有些夸张的餐点。

这种漫无边际的窒息感和彼此会面时相互给予的压迫感并不叫他好受。Newt偶尔还能想起幼时他们在吵闹的复活节里抢夺同一个巧克力蛋、同一块杏仁水果蛋糕时的那份自然和亲呢,他可以自由释放关于厌恶的情绪,但是父母意外离世后,他们不得不如履薄冰,相互扶持——假装兄友弟恭。

Newt知道自己一直是有些奇怪的,来自人群的排斥自幼年贯穿至今,他只是在应激性地反射那些冷漠,以保护自己。敏感锐利的他完全不像他的哥哥——善良高贵、睿智坚定、热情亲切,又富有责任感——简直是完美的代名词。

在思绪回涌的此刻,他难得没有躲闪Theseus的目光,嘴唇微动,却又迟疑了两秒没有说话,撇下目光游离地看向别处,但肯定地点了点头。

Theseus因为Newt难得的驯服而欣慰地露出一个笑,情绪舒展的瞬间好像溢出了愉快的气味,真实而简单。

“你会很快好起来的,我保证。”

Newt低着头,不适的头疼迅速反复,他抿了抿唇。

有些病灶,是无法治疗的。

 

 

-

 

“他的指腹,他的唇舌,他的鼻尖,他的额发,他的体温,他的毛发,他的肌肉,他的气味,他的瞳眸,他的、都是他的——与我赤衤果相贴,旖旎而暧昧,我们宛如眷侣一般耳鬓厮磨。黑暗浓稠,时间滞留,仿佛世界只剩下彼此,极端的恐惧和灭顶的欢圌愉同时交替分割我的神经……当我在清晨睁开眼,手足无措地咬紧手指。”

 

-

 

 

Theseus是第一次见到午夜阳光,明亮热烈,与伦敦天晴时的白昼无甚不同。冰雪在夏时褪去,裸露出路面上颜色斑驳不齐的苔藓和地衣,近海的地区往来飞去数不清、叫不出名字的各式鸟类,终日鸣啼不歇。

没有夜晚之后,时间就好像被停滞了。凌晨时刻,他躺在床上,长途奔波的疲惫令身体倦怠万分,却根本毫无睡意。最后是轻柔的助眠音乐拯救了他,带他进入了一片光怪陆离的梦境,画面暧昧不清,却感觉温暖舒心,应该是个好梦。

他们在次日的九点乘上了离开的船。甲板上聚集了不少拿着相机的人,想要拍摄航行时偶遇的冰山滑落的瞬间。仍在病中的Newt被强制要求留在船舱里,陪护的Theseus则在简易的固定桌上打开了笔记本电脑,通信信号虽然不好,但勉强还能够完成回复邮件的工作。他离开伦敦的这几天,堆积了不少亟待处理的咨询和工作。

Newt吃过药有些困倦,但他不想睡。透过房间内狭小的舷窗,他能隐约看见在不远处涌动的浪潮下面,有洄游的鱼群,偶尔跃过海面的鲸尾舒展开圆润的弧度,掀开了途径的浮冰。

明朗晴空和冰蓝深海,红白相间的航船,热情洋溢的水手和兴奋不已的乘客,本该是个美妙时刻。

Newt小心翼翼地朝着Theseus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用僵硬而拙劣的演技假装不经意,眼角余光将那片光景极好地收拢进大脑的记忆区域,在眼前缓慢而清晰地一一展现。

边缘是模糊的,光影是暖红色的,沉浸在工作中的人则是灰蓝色的。

他戴着低度数的无框眼镜,左手的食指无规律地轻点着桌面,另一只手则按在鼠标上,目光被电脑屏幕中的某段文字所吸引,神情严肃而认真——是Newt少见的模样。

Newt有些惴惴不安地捏紧手指,摸到了床尾的背包——他必须找点事情做——背包里是相机和几本笔记本,笔记基本都是这次项目考察的信息记录,但他随手一抽,拿到的却是速写本。是他闲暇无事时画的一些动物和场景,北极狐、麝牛又或是峡湾峭壁上小雪巫鸟群筑的巢、海岸草甸上绚烂的紫色虎耳草。

他展开新的一页,铅笔的笔尖落下去,是背负褐色斑点的一角鲸,头部上有枚从左上颚突出唇外、长达两三米的犬齿,夸张而可怖,却是这片海域最为常见的一类鲸鱼。海水起伏,鲸尾摇曳,硕大的鲸体破浪而出,上面站着一个人。

Newt没有仔细刻画人物模样,但他心知那是谁。

他握着铅笔,寥寥几笔签上了署名和日期,然后在纸页背面不起眼的角落偷偷写了一句波兰俗语——Nie mój cyrk,nie moje malpy。

甲板上忽然传来一阵吵闹的欢呼声,Newt愣了愣,抬起头便对上Theseus略带愧疚的目光,他的声音有些低,就像是夜晚偶然在山间巡游的一道风,擦过缝隙,碰到他的耳际。

“抱歉Newt……我不是故意不让你出去,等你康复,你想去哪里、做些什么,我都可以陪你。”

果然,又是这样的。

Newt下意识地想。

“没有,我没有想出去。”他说道,手指卷了卷速写本的页脚。

Theseus对他的不坦诚早就习以为常,他压下了笔记本的屏幕,又摘下眼镜搁在一旁:“你想吃点什么吗?或者想要什么吗?我去餐厅买杯咖啡。”

Newt摇了摇头,然后便看到他的哥哥起身穿上了大衣,拿着钱包便打开舱门走了出去。他低头又看了一眼他写的那句话,合上了本子。拢在膝盖和腹部的被子乱糟糟的,却在帮他积蓄保温的热度——不是所有丑陋的事物都那么不堪,他静静地想。

舷窗边缘有浅淡的雾花,天空与海仍是好看的颜色。

他心中有大片空白,像白色恐怖,一直需要胡编乱造来填补。

所有关于温柔与爱的给予,都会扩大隐秘而禁圌忌的渴望。但有些人值得更好,而有些人只能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像那些白鹭。

Theseus只离开了十分钟,回来时手里提着的袋子看样子不止放着罐装咖啡。他从里面拿出一袋热牛奶和咸味的蛋糕杯,放在了Newt怀里,他低垂的脸拢在光里,浓密睫毛下有片深色阴影,唇角微微勾起:“现在不能吃太甜的,我的弟弟。”

又是这该死的过分英俊。

阿波罗太阳神,名副其实。

Newt拿着那袋牛奶捂着手,眼神散漫,刻意无视那人忽然靠近时身上的味道和关于温度的感觉——Theseus伸手揉了揉他那头早就睡乱的亚麻色卷毛,修长的手指蹭过头皮时有些微凉,却不陌生——Newt抬头正要对他张口,就见对方抢先说了他的台词。

“‘Don't touch me’?你什么时候能换一句?”男人稍稍弯起了眉眼,薄唇之间露出洁白的齿节,剪裁贴身的大衣勾勒出平直的肩线,将他的身形衬得更为修长。

Newt咬住了口腔内侧的一截肉,语气里稍微有些恼意:“我长大了,你不能拿对待孩子那套对我。”

“但无论如何,你总归是我最亲爱的弟弟,Mr.Scamander。”

直到抵达港口排队下船,直到走在格陵兰岛的首都努尔的街头,直到在公立医院的诊室挂号等待,直到点滴的吊针扎进青色血管蜿蜒起伏的手背……Theseus都以一个哥哥的姿态陪在他身旁,安全可靠、体贴温和。

Newt挂完全部的点滴瓶,已经是凌晨三四点的时间了,窗外依然是盛大而灿烂的阳光,他的哥哥裹着尺寸不合的小毯子蜷在一旁的陪护床里睡着了。连日的奔波多少在Theseus的身体里积蓄了不少疲惫,没有精力打理的下颌上长满细密的胡茬,为他掩去几分英俊的脸部线条,显得有些过分成熟和一丝难言的狼狈。

Newt拔了针头,手掌僵硬而冰凉,但身体的不适却在药效的作用下逐渐消弭,整个人松快而亢奋。他没有叫醒Theseus,独自走出了病房,在一楼的自动售货柜里随便买了杯咖啡,坐在旁边的长椅上掀开了易拉环,小口小口地啜饮。

喉结滚动时,他在脑中分别思考了现在独自返回努塔纽特和飞回伦敦的后果,好像都差不多。仍在犹疑不决时,他听见了奔跑时匆忙的脚步声,甫一抬头,他就见到从楼梯间慌忙跑出来的Theseus。大厅内没有什么人,值班的三个护士正在对最近新播的意大利剧津津有味地讨论着,Theseus扫视一眼便见到了等候座位上的Newt。

他小步跑动的脚步声引起了值班护士的注意,她们抬眼看去发现是个帅哥,便互相嘻嘻笑起来。

“吓一跳,我以为你偷偷走了。”

Newt不置可否:“正在考虑,还没来得及行动。”

Theseus哭笑不得:“你的叛逆期好像有点长啊……真的很讨厌我吗?”

“七岁,你在我的生日蛋糕上偷偷洒了胡椒粉,对着被辣哭的我哈哈大笑;十岁,你把我的蝴蝶标本弄丢了,还要骗我蝴蝶自己飞走了;十二岁,你第一次喝醉了回家,在我的植物图鉴上吐得一塌糊涂;十三岁——”Newt的语气平静,口吻淡漠,内容却让Theseus忍不住面上一热。他有些心虚地开口打断:“那么早的事……都记得啊。”

Theseus重新又抬起目光,这一次他才发现了什么,下意识地就伸手拿走了对方掌心里的咖啡。易拉罐的铝制外皮沁着晶莹的水珠,不需要触碰,就知道是冰的。

“你现在还不能吃冰的。”说教时,他的神情严肃认真,眉心折起几道微微褶皱,眼尾睫毛又密又长。

……不是记仇,Newt想。

十五岁,父母意外离世,是Theseus翘了剑桥教授的圆桌讨论会匆忙赶回家,抱紧了站在医院走廊里手足无措的他,轻拍着他的背、低声说没事我还在。

十七岁,他报名非洲考察团的志愿者,Theseus什么都没有问便在申请函的监护人一栏里签了名,他只轻描淡写地说你要平安回来,我在伦敦等你。

十八岁,他如愿以偿收到格林威治大学生物科学专业的Offer,Theseus比当年自己考上剑桥还要兴奋,在他入学当天十分夸张地送了一大束鸢尾花,卡片上是那人漂亮的花体字——祝福我最亲爱的Artemis。

二十一岁,他被保研的同时,威廉教授带着他前往秘鲁境内的亚马逊森林考察,在炎热的南半球、充满泥腥和枝叶腐烂气息的简陋帐篷里,Theseus的声音通过笨重而昂贵的卫星电话传了出来,祝福他生日快乐的同时还在抱怨伦敦又下雨了真冷。

他们曾有过很多的时刻、很多的故事,在前半生纠缠交织,不远不近的陪伴和不远不近的情感。

身为兄长,Theseus已经做得足够好——不,是太好了啊。

味蕾还留有咖啡的苦涩,Newt沉默了半晌,才慢慢说道:“我饿了,Theseus。”

午夜的骄阳如火,仿佛要烫伤他的眼睛。

 

 

-(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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