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琛

甚至连北极更新都没有了☃
【文被屏蔽了80+篇/补档随缘】

《明镜》[全职/昊翔](下)

◎Written By 颜未臣

[唐昊×孙翔]

❀娱乐圈Paro/互怼生情系列/完结.

❀码字BGM:《Forever Lost》God Is An Astronaut





这种幼稚而毫无意义的争斗从他们还是当红炸子鸡开始,到如今双双过气时仍未结束。曾经摇旗呐喊会爱他们一辈子的粉丝渐渐离去,唯有他们还在以互怼粉饰太平,假装好像一切都未曾变过,麻痹彼此的失望,也因为同样的失望而觉得慰藉。

而让他们终于认清现实的,也是现实。

Prisoner即将宣布解散,最后一场演出是在他们出名的那个地下酒吧。

残酷的是,就连乐队解散的消息在社交平台上也未溅起多大的水花,转而就被某花旦劈腿某已婚影帝的八卦新闻覆没。也许有一些人确实被解散的消息勾起了回忆,但这年头里解散的乐队比比皆是,算不得夺人眼球,又遭逢新鲜狗血的八卦,注意力瞬间就转了向。

唐昊看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外地走穴,在一个商业广场开业的露天演出里唱跳了一支劲歌热舞。他刚下台还喘着气,六月天里阳光已经火辣,汗水浸透演出服,闷得他难受。在后台化妆间里他拿出手机,一眼就瞥见悄悄关注里出现了新消息,拇指划开一看,孙翔亲自转发了Prisoner乐队官博发布的解散通知,并在转发里说乐队解散前的最后一场演出会在他们出名前驻唱的地下酒吧,当夜包场,凭邀请函入场,转发里随机抽取二十位粉丝。

唐昊点开那条微博的转发,加上孙翔和其他乐队成员,满打满算也就20转,可以说是十分凄凉了。他忽然觉得身体的燥热骤凉,手指发颤。

下一秒他又觉得热得灵魂都要蒸发,额上的汗珠滚进眼眶,在眨眼的瞬间那些咸涩的滋味触碰瞳孔酸疼一片,视野有一刹模糊不清。这场关乎梦想的战役,没有人是胜者,他们都是丧家败犬,纵然苟延残踹了几年,最后还是挺不过现实的侵袭。

Prisoner的妥协就像是一个信号,令他感到了唇亡齿寒的悲凉。唐昊第一次转发了孙翔的微博,但什么都没有说——曾经的他们明白人情世故却从来不肯认输,如今他们终于放下桀骜不屈的背脊,在生活面前做小伏低,不敢逞威不敢作福。

成长并非来源一瞬,只在一念里。

唐昊的转发已经昭示了他的态度。他坐上回程的高铁,车体在漆黑的山体隧道中高速行进,口袋中的手机屏幕忽得一亮,显示着一条未关注人的新私信。他靠着车窗昏昏欲睡,深色棒球帽落下的帽檐阴影挡去了他大半张脸,仅挡住嘴唇及下颌的黑色口罩戴得松散,一双长腿在狭窄的座位间难以伸开,但如今他已经习惯这样的不适,甚至于在下一次报站之前沉沉睡去。

他怀里的背包除了日用品及衣物外,还有一本被翻得边角起卷的剧本,那只是一个在四十集抗日剧里活了十集可能就比特约群演好上一些的男N号。旅途中的梦,有他反复背诵的狗血台词,还有《玫瑰》沙哑的歌声互相循环往复,模糊不清的光影和色块,编织着他的快乐与痛苦。

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否还有明日。

回到公司的公寓是在下午,唐昊简单打扫了一下几日未归的家中,然后例行给公司打电话似礼貌询问实则卑微乞求通告工作,回复固然还是那一套,言语暗示着钱色交易。结束通话,唐昊坐在沙发上发着呆,想着房租水电、寄给家人的钱是否还够,想着他已经五六年没有归家,想着他还要被生活磋磨多久才肯绝望。

他那些无缘根深的倔强和执着到底是从何而来,为什么像是贯穿他生命一般支撑着他的脊梁与傲骨,飞蛾扑火般追逐他的梦想和希望。

然后他又站了起来,眼尾处积聚着一点睫毛的阴影,拉长了凌厉眸眼的形状,微敛的瞳孔更像冬夜里的狼。

他到底还是唐昊。

迟迟得不到回复的孙翔,终于在消息发出的第十二个小时后,折腾半天找到了唐昊的联系电话,他怀里仍抱着吉他,一脚仍踩在脚蹬上,面朝着谱架拨通了那个号码。

彼时唐昊刚洗完澡,一手擦着头发,一手翻着腿上的剧本。

他接起了陌生来电,还未开口说话便听到对面传来了一个熟悉但又陌生的声音。

“喂?唐昊吗?”

仍是几年前耳听时的饱满清亮,却在尾声里带了一丝沙哑,口吻依然嚣张。

唐昊一时觉得微妙,晚了几秒才准备开口说话,对面却已经急了。

“我靠哑巴吗?是人是鬼,吱个声啊?”

鬼使神差般,唐昊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声:“吱。”

这下两人都愣了。

孙翔吓得把脚从脚蹬收回踩在实地上,喃喃道:“我日……”

“……”很好,这动不动爆粗的习惯仍在。

唐昊清了清嗓:“是我,孙翔?”

孙翔沉默了半晌才说话:“你再给你孙爷爷吱一声,我仿佛幻听了。”

“……请说正事,没事我挂了。”唐昊冷漠。

“啧,”孙翔朝天翻了个白眼,“你看到我微博私信了吗?”

“未关注人的私信没提醒。”唐昊一本正经地说谎。

孙翔咬牙切齿:“那麻烦你、挂了电话、就去看。”

“哦,”唐昊道,“那没其他事我挂了。”

这句话刚完,那边立马断了通话,唐昊不爽地皱了一下眉头。

孙翔好气,对着谱架上的谱看了两眼,又掏出手机,在微博私信那栏又在十二个小时之前发出的消息加上了一句“给我回fo”。

他瞪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几秒后两条消息后面才出现了已读两个字。

唐昊回复了两条消息过来。

——“关注了。”

——“你真的想邀请我?不会关起门套麻袋揍我吧。”

孙翔玩味地挑起眉毛,嘴角勾起一抹笑。

——“你也知道你欠打!!”

然后他们交换了地址,孙翔给了演出地址和时间,唐昊给了收邀请函的快递地址。

关于乐队解散,他们只字未提,就好像是自欺欺人的绝症病人假扮乐观,生命仍有希望和未来。

Prisoner最后一场演出的傍晚,唐昊匆匆从刚结束的拍摄影棚出来,妆也没来得及卸,戴了个鸭舌帽就进了附近的地铁站。他麻木地在人群中换乘,转换车厢,从城南到城北,终于在演出开始前的十分钟循着导航找到了隐蔽的地下酒吧入口。

向下的楼梯两边生满郁郁葱葱的爬山虎,在门前的灯光里越显生机勃勃,叶片凝聚的翠绿饱满得似乎都要从尖端处滴落下来。

唐昊走下阶梯,推开了门前覆满各式各样彩绘的厚重木门,光线晦暗而显得越发幽深的门廊处站着两位戴着羽毛面具的侍者,他们拿过他手中的邀请函,便笑着递给他三根荧光棒和一张面具。

唐昊接过,心想着孙翔怎么还要搞这些莫名其妙的名堂,却还是往自己脸上戴上那张仅遮住眼眶和半张脸的银色面具。

他手里拿着在暗色里缤纷的荧光棒,背着黑色的单肩包,穿着简单的牛仔和彩绘图案的白色T恤,走向放着爵士乐的酒吧里。

酒杯三三两两,冰块撞击玻璃,人声稀疏却不暧昧。他坐上吧台的高座,在戴着金色面具的调酒师手上接过给他的鸡尾酒,是一杯Mojito,杯沿镶着半片青柠,散发着薄荷淡淡的香气。

灯光已经熄灭,只有舞台上打着光,乐队成员已经陆续进场,只空缺着主唱的位置。

突然的某一秒,贝斯手拉了一下背带,指尖在贝斯上扫了一串音。

台下的声响忽然静谧,但一瞬之后又恢复,就连唐昊都以为只是试音。

但突变横生,贝斯的音刚刚停止,余音还在场内未及散去,钢琴的弦乐从键盘手里响起,舞台背后的架子鼓忽然加入,不到三十个人的场子,所有人都向缺了人的舞台望去,疑虑丛生。

前奏忽然戛然而至,第一句歌词忽然在他们背后唱起,并不沙哑,只是失意却清淡。

“时光往复过去曾经,只是那一天那一日……”

没有明亮的光束指明位置,但唐昊却觉得扣在吧台的指尖微颤,他转过头,望向吧台内的调酒师。

晦暗不清的光线只隐约勾勒出他的身影,还有好看的侧脸、瞳眸里的光亮。

他打开了挡板,走出了吧台,身影颀长、背脊挺直,步伐张扬放肆。

“我们曾在此地,唱着无人问津的歌,将收藏的梦一一释放……”

Prisoner的主唱终于踏上了舞台,带着金色面具的脸陷在灯光里,仍是年轻时候的乖张,眸眼锐利明亮。

贝斯手低着头颅,指头在弦上拨拉弹奏,胖胖的鼓手甩着鼓槌轻轻打着鼓点,键盘手甩着长发,在琴上滑动灵活的手指,为主唱的歌声送去敲击心灵的旋律。

是在叩问他们自己,也是在叩问迷惘的未来。

“倘若不从容不逼迫,是否就不用就这样囚困自己,在最痛最伤时候放声大笑,继续将命掌握在手里……”

孙翔的手指向下拨了一点耳麦的话筒,眉心在面具后微微皱起,眼睛微闭,似乎呐喊也像呼唤。

“我们是囚徒是最痛的囚徒,在无望惘然之际寻不到援助,却固执相信你还在那里,会让这悲痛不再继续……”

孙翔忽然睁开了面具后的眼睛,唐昊却忍不住在那歌声里闭上眼。

他洗去了头发上所有的颜色,在光线里黑得像夜、像看透人心的眼,身上全无粉饰,穿着黑丝衬衫和九分的西裤,黑棕色的德比鞋踩着舞台中央最亮的光,手指轻轻在裤缝边扣着响指,他嘴边似微笑却又撇起,薄情的眉眼积蓄最笃定的光——他向往着舞台,向往着称赞,向往着音乐,仍执着地想从一而终,只是未来不可知。

就如歌声最末那一句“不如是看尽这世态炎凉,最差漠然离场,那又有何妨”。

——又有何妨。

唐昊管不住自己的心跳,他觉得血液在向心房潮涌,他手握浸着冰块的酒杯试图让自己冷下来,却仍然抵挡不住灵魂随着音乐燃烧时的大火,伤痛与希望共致,悲喜交加。

台上的孙翔摘下覆在脸上的冰冷面具,一如既往地微抬下巴,在熟悉的舞台上桀骜张扬地勾起唇角:“大家好,我们是Prisoner,好久不见。”

观众怔忡的时间不过几秒,但反应过来的瞬间热烈得几乎要掀翻天花板的欢呼声和掌声齐齐朝台上的乐队涌去,仅仅只是二十几人的称赞与褒扬,也依然久违得他们几乎要落下泪来。

孙翔的眼眶微红,却仍然继续说下去。

“刚刚送上的这首是Prisoner最后的作品《囚徒》,这些年我们的境况不好,一直拿不出什么被大众喜欢的作品,但是这最后一支歌,哪怕你们不喜欢,这时候也可以给我们一个善意的谎言,”言到此处,男人勉强而无奈地一笑,“就装作你们喜欢吧,给我们离别前的一个安慰,谢谢你们、谢谢。”

“翔哥不要哭!真的好听我真的好喜欢!!”率先发声的是一个姑娘,扎着马尾辫,手里拼命晃着荧光棒,声音哽咽却依然勇敢,从卡座上站起来朝着台上英俊的男人喊去。

孙翔一愣,结果底下开始有几个人笑起来,然后纷纷地吹起了口哨,大喊着“喜欢”,他朝人群最末尾的吧台看去,坐在那里的高挑人影竟然也在鼓掌。

鼓手抱着鼓槌首先在座位上发笑,一贯面瘫的贝斯手努力维持着形象,而娘炮兮兮的键盘声早就在琴前面垂着长发边抹眼泪边笑。孙翔脸色有些不好看,一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一手捏着话筒道:“喂喂喂刚才那个带头的小姑娘,你凑近了看看,你翔哥哭了吗?!别以讹传讹啊,不然我怀疑你是别家混进来的卧底啊。”

“胡说八道!翔哥我可是最铁的铁粉好不好!”姑娘年纪二十七八岁,脾气挺直,大胆地走近舞台边缘,借着光指着自己衣服,“这是Prisoner最早那一版的应援T恤衫,我带头在群里组织下印的!”

孙翔首先看见那姑娘被眼泪花了的妆,然后才是衣服上印的他们乐队当年的舞台剪影,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有些难过、又有点别扭,道:“既然喜欢我,干嘛不让让我,那么凶!你这样找不到男朋友的!”

姑娘气笑了:“我男朋友一直是你啊!”

照理说到这里,好像就是一出圆满的粉丝追星的结局,然而现实就是现实。

孙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后面忽然喊出了几个姑娘的声音。

“滚!翔哥是我老公!”

“你们都走!翔哥我男人!”

在场的其他几个男粉和乐队其他成员的友人忍不住笑了,连唐昊都忍不住,笑声洗去了原本的愁哀,孙翔撇撇嘴,才指挥着乐队准备开演下一首。

整个解散演出维持着些许伤感和些许怀念,但更多的带的是祝福。

天下没有什么演出是不会散场的,但是人生,但是梦想,永远都不会。

乐队的每一个人都在最后说了一些话。鼓手说他非常感谢主唱给他打鼓的机会,他打了这么多年也够了,该回家种地娶媳妇然后以后把打鼓的影像放给娃娃看,特别好。

键盘手抽噎着说这些年很幸福,以前所有人都以为像我这样的人是站不上舞台的,音乐重塑了我、正视了自己的性向,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我打歌的时候真的很Man,我都想嫁给自己哈哈哈哈,我是读化工的,已经拿到了实验室的offer,希望以后还有机会给你们表演。

贝斯手维持自己面瘫的人设拿着话筒半天说不出话,最后就说了句谢谢、谢你们,特特别高兴。台下哗然之后是大笑,贝斯手原来是个结巴。贝斯手脸红了,但是下一秒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唯有孙翔什么都没有多说,只是鞠了个躬。眼里含着他隐忍的泪与谢意,这么多年,终是到了离别的时刻。

散场的时候,每一个人都与乐队成员拥抱,还得到了乐队全员亲笔签名的自费印制的单曲CD《囚徒》。

唐昊是最后一个拥抱孙翔的人。

他站在他面前,解下面具,难得带着笑意说:“非常好。”

孙翔骄傲地勾起嘴角:“最后那段吉他Solo怎么样,我练了好久,连我家贝斯手都说比不上我。”

唐昊努力忍着笑,点了点头。他从背包里拿了一片湿巾,看着他鬓角的汗递了过去:“擦一下。”

孙翔坦然接过自己擦了擦,看着唐昊的脸眨了眨眼,他说:“合个照?”

唐昊不明所以地点了头。

孙翔满意地拿出手机,搂住对方肩头在灯光下面有些邪气地勾起嘴角,镜头喀嚓一声此时的他们。拍完之后孙翔拿着手机往照片上加了个滤镜,过了几秒,他编辑好微博,发了出去,这才抬起头对唐昊说:“你眼线花了,现在真的像个鬼,要借用我的卸妆油吗?”

唐昊一愣,想起自己拍摄完还没有卸妆以及刚才孙翔的行为,一瞬间黑了脸。

怎么办,很想打人。

孙翔满意地拿着手机哈哈大笑,并且非常迅速地跑了。

唐昊在几天后独自坐上前往H市的高铁,怀抱着翻烂的剧本和依然炙热的心,进组拍戏。他扮演的是民国里怀揣爱国心的寒门学子,在日寇入侵时带头发起抗议与革命宣传,他领着学子走上街头,拉着横幅走在最前方,铁骨铮铮,最终死在日本人的囚牢里。他的角色虽然在一个四十集的电视剧里只活了十集,但唐昊仍然重视。

他没有和男主角对戏的戏份,最多的是和在戏里扮演男主角最疼惜的小弟弟。这个弟弟最后在抗日宣传中的死亡才使得男主角走上抗日道路成就一代传奇,算是对剧情推动的一个重要角色。扮演这个角色的人,是黄少天——同一个选秀节目出道,按时间算,算是他的师兄。

唐昊进组的时候被场务拉到化妆间一番准备戏服,然后就让上戏。唐昊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走入了片场,在镜头下面用尽他的全力变成另一个人,一个本活在浅薄文字里的人。

导演对他的表演从来不加置喙,不说好也不说坏,NG次数很少,即使有的时候唐昊觉得自己有问题,但导演仍然让这场戏过了。毕竟是电视剧,追求效率,也不是大荧屏,真的不能较真。

与黄少天对戏的时候,唐昊表现得很谦逊,但黄少天知道他会演戏之后反而让他带着自己,坦言自己心不在此,最近在准备新歌。黄少天经常在高温天气给剧组自费买绿豆汤,对每一个人都言笑晏晏,相比只会抱着剧本的唐昊更是一个玲珑人。

在他的戏份过半时,剧组来了片尾曲制作人,是身上挂着金曲奖的金牌制作魏琛。导演捎上他及大部分演员聚了一餐,唐昊早就习惯在这样的场合里如何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这可能也是为什么后来他慢慢在圈内失去存在感的原因之一。

唐昊的戏份不多,所以只拍摄了一个月,基本上都算顺利,唯一糟糕的一场对手戏是和一位带资进组的当家小花旦演的室外场,唐昊陪她NG了十次才过,三十八度的高温几乎要烤化他身上黑色的民国装,当布景的黄少天也跟着陪跑。好在小花旦脾气不算横,知道自己有问题,态度放得很低,事后给全组买了冰淇淋,唐昊再怎么样也不好和小姑娘计较,好在他和对方的戏不多。

杀青的当夜,唐昊按着血包从地上起来的时候就收到了导演编剧给的“死人”红包。毕竟是男N号,剧组也没有聚餐,只是大家鼓掌意思了一下。临走前,导演一手夹着烟,一手拍着唐昊的肩膀,递给他一张纸条。

“我知道你很努力,但我帮不到你。希望未来能在电视上见到你。”

唐昊点头,然后背着包离开了。

回程的路上,他打开了纸条,是一个还在选角阶段的电影的导演联系方式。他在网络上搜索了电影名字,男主角是影帝叶修,唐昊握紧了手机,在车窗里看见了自己的脸。

如当年走进电视台一般雄心勃勃,那点热意未曾熄灭。

唐昊是在出租车上的音乐电台里听到了黄少天的新歌《旧日情谊》,作词是魏琛。

“有许多东西,是在结束的瞬间开始,夜里我擦亮一点火星,放在心上静静燃烧,这岁月流失的温馨,只能是掺水的杯酒,越来越淡越来越慢……”

坐在后座里的唐昊打开了手机里的微博,又看了一眼屏幕里他花了眼线的脸,和笑得狡黠的孙翔。

“喔……谁也不该眼泪蹒跚,即使被时光蒙蔽,但一拭尘封,那人还鲜活如昔,微弱也耀眼……”

车窗外恍忽而过的街景霓虹从他的脸恍惚而过,他在孙翔发的一条要大家晚上收看自己上的一档节目的微博上点了赞。

孙翔几乎秒回复了他的赞。

——“没通告就请在家欣赏你翔哥的天籁之声。”

唐昊笑了一声,在文字框里编辑回复。

——“滚。”

当夜唐昊洗完澡,打开一罐冰啤坐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

孙翔上的是一档歌手竞技的节目,每周会进行一次排名,先是积分排,到后期会开始淘汰。节目邀请的歌手里唯有孙翔是陪跑,其他人不是天王歌后就是当红炸子鸡,当然这时还没有人相信陪跑可以出线。

孙翔这次唱的歌并不是Prisoner的,而是一首很老的民谣,老得能追溯上八十年代,他改编得很新颖,虽然最后拿到的分数不是第一第二,但算前列。

节目播放结束后,唐昊还特地去看了一下网评。大多数人很意外,鹦鹉头的Prisoner主唱原来不止是会嘶哑嗓音唱伤情摇滚,青春起来还挺帅的。

唐昊想起来酒吧里他抿着唇给他递上一杯Mojito时的下颌,线条好看,眼里明亮,站在舞台灯光里更是耀眼。

确实挺帅的。

唐昊挑了个好时间联系上某电影导演,导演也不意外,似乎已经打过了招呼,只让他给了个邮箱发去一段剧情的剧本,定了个时间过来参加选角。

当他忙碌于自己的工作时,孙翔也在某节目如火如荼地比赛着,等到唐昊熬到了最后签下了合同,仍然有些不可置信自己居然能够上大荧幕了。导演是个中年人,执导的电影曾夺得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殊荣,在圈内非常低调,他没有大肚子也没有大胡子,面相和衣着都普普通通,但眼睛充满了智慧,他微笑地同他握手,未来请多关照。

唐昊唯有以敬业报答自己的伯乐,距离进组还有半年,但他已经开始认真地看着研究着剧本,他即将是这场谍战片里幕后最大的反派Boss。

就在他接下这场戏回到所在的城市的第二天,孙翔同他打来了电话。

在他参与的节目,他以黑马姿态挺进半决赛,需要邀请圈内好友同台。

唐昊闻言一愣,说:“好友?我?”

孙翔稍稍有些僵硬,佯作不耐烦:“来不来一句话!有通告费,不是白跑的!”

唐昊想了一下:“我的歌唱得没你好,你知道的。”

“你唱得什么样我还不知道?”孙翔志得意满,哼哼道,“过来给我扮个舞,身材不错就不要浪费。”

“……呵,”唐昊横眉,“你又没见过你怎么知道。”

“谁没看过?你那个决赛……”话说有一半,得意的孙翔瞬间反应过来,“你这个人真的好讨厌。”

唐昊挑唇难得一笑:“彼此彼此。”

话虽这么说,但是唐昊应下了孙翔的邀约。

说实话唐昊已经很久没有上过这种万众瞩目的舞台,稍微有些怯场。但天生的表演欲很快让他在彩排后适应了,整场表演唐昊都依着孙翔的安排来走,除了舞还需要唱几句Rap。孙翔这次准备的歌是一首夹杂昆曲戏剧改编后的节奏布鲁斯,节奏偏快,需要很足的气息,孙翔彩排时失误过,但到真正比赛的那日后台,他依然信心十足。

唐昊看着他的神情,张扬的演出服饰下桀骜不屈的灵魂,干净而笃定的眼睛,燃烧着盲目的希望和热情。

孙翔这次走的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路数,前场乐队已经敲起前奏,他在后台通道边缘拿起了话筒,唐昊带着昆曲面具在他的声音里以舞步进了舞台。

灯光,音乐,歌声,还有无数目光与镜头。

他们完美地合作一场酣畅淋漓的表演。

漂亮的女主持人按照台本就要结束采访时看见台下导演忽然举起了牌子,趁着话题还在,赶紧问道:“二位是怎么成为朋友的呢?当年有很多报道,说两位不合王不见王哦。”

孙翔早已习惯这节目脱离台本临来一脚,压根没指望身边的唐昊,自己接上:“当年哪……”他看了唐昊一眼,“确实是,我们关系不怎么样。”

唐昊闻言心领神会:“我们第一次见面在后台,当年都挺红的,粉丝互相打擂台,我们看见对方都鼻孔朝天,拽得不行。”

台下观众发出零散的笑声。

“然后……”唐昊看着孙翔,把话题丢了回去。

孙翔暗暗对他翻了个白眼:“然后,过气了嘛。”他一说,唐昊黑着脸拍了一下他后脑勺。

孙翔拿着话筒誓不向黑势力低头,瞪着身旁的唐昊:“干嘛?恼羞成怒了啊。过气了之后我们有次遇到,然后两个人互看对方一眼,”他忽然咧起嘴角,露出一个有些狡黠的笑意,“赶紧握手对着笑,说‘这么巧你也过气了啊’。”

台下观众哄然大笑,拼命鼓掌。

连女主持人也忍不住笑:“这么好玩啊。”

“英雄惜英雄嘛。”孙翔看似随意地、懒洋洋地道。

但唐昊默默地握紧了手心,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

孙翔在现场拿到了比较高的分数,竟然进入了决赛,要和某大牌港家歌后一决胜负。台上他笑得谦逊,台下他分毫不让,自傲过人。

唐昊祝贺他,然后孙翔大方地拍他肩膀去吃小龙虾。

时值初冬,去吃麻小也是别处心裁,唐昊没有拒绝,和人在电视台附近随便找了一家通宵营业的麻小要了一个小包,要了啤酒和两盘小龙虾。

等到菜上齐的时候,唐昊才意识到对面的孙翔是个歌手。这些食物不应该出现他的食谱内。

他皱着眉,拦住本来要下去的服务生,又叫了一瓶冰红茶和一盘不放麻也不放辣的小龙虾。服务生一愣,但还是记下了。

孙翔刚套上手套要剥,问道:“你干嘛?”

唐昊拿走他面前的冰啤,换上原本的茶水。

“如果你这么爱唱歌,那就对爱自己一点。”

孙翔一愣,这样的话他有多久没有听到了,久违得令人有些心酸。

“没事,”他的语气放得很平,“一点酒和一点虾毁不了我的嗓子。”

唐昊这次直接端走了他面前的小龙虾:“闭嘴,烟也给我戒了,好好的歌手又不是说着玩的。”

这会孙翔生气了,差点拍桌而起:“我靠!说吧唐昊!你是不是就为了抢爷爷面前这点麻小!至于吗?!”

唐昊眼神一冷,什么都不说就这么盯着他,半晌孙翔气得都笑了,拆下塑料手套看他:“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种老妈子人设呢。”

“你当我谁都乐意理?”唐昊冷笑,灯盏里的光淌下来,映着他深邃俊美的五官,裹在长款风衣下微陷的锁骨与平直的肩线。

孙翔哼笑,忽的起身,上半身跃过面前桌子上的小龙虾直直攥住了唐昊的领子,用了一点劲往上提了提,他扬起眉,有些邪气地露出笑容:“妈的我几年前就想狠狠揍你一顿。”

唐昊分毫不惧:“哦。”

孙翔:“现在也是。”

“那你动手。”

孙翔同他对视着,半晌就在孙翔要有所动作时,唐昊忽然察觉到了微妙的什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中剥好的一块龙虾肉往孙翔口里堵去。

“这么可怜,给你一块。”

孙翔被猛的一口喂食整得懵逼,但还是下意识地张了口,还松开了盛气凌人抓着人的手。

当最后孙翔回到家回顾一整晚,发现那真的是他那一餐里唯一吃到的一块有味道的小龙虾。

惨绝人寰,委屈。

孙翔又给家里奶奶打了个电话,七零八碎地说着,抱怨着。

奶奶心疼得不得了,安慰了乖孙儿,最后还说了一句有这样照顾翔翔的朋友奶奶很放心的,结束电话后,奶奶立马又给孙翔转了一笔六位数的零花钱。

孙翔哭笑不得地看着老人家转账来的短信,默默地又转了回去。

脑中还在想,奶奶如果我不是想和他当朋友呢?

唐昊在家温着剧本,中途春节还回了趟老家,见到姥姥已经老得直不起腰,才觉得几年没回来真的对不起她老人家。父母在他年幼时就离了婚,再各自组了家庭,他每月只能收到父母各自转来的钱,只有是姥姥不忍心,将他带在身边养大了他。

从老家回来之后,唐昊几乎马不停蹄地就进了剧组。期间孙翔的那档节目已经收官,孙翔最后一期只得到了亚军,然而唐昊还是给他发了祝福的短信。因为这节目令他再一次红了,进入了大众的视野。

宛如涅槃重生。唐昊在料峭寒春里只穿着薄薄的衬衫与西裤,抱着毯子窝在角落给孙翔发去了短信。夜戏漫长,唐昊却不敢疲惫,他紧跟着剧组的步伐,走着镜头,NG次数比起电视剧多了去,他被原本看着和睦的导演指着鼻子骂了不知道多少次,而叶修还躲在导演背后冲他挤眉弄眼地幸灾乐祸。

本来唐昊是气的,但是每次他的错最后都要叶修陪着一遍遍重来之后,他更加明白自己没有什么立场去怪罪谁,他怪罪的只有自己不争气——他像一块海绵,汲取着吸纳着学习着,电影剧组每一场镜都是打磨的精品,容不得他马虎,他战战兢兢地完成每一步,所有人都看在眼中。

叶修作为前辈,那种随时入戏出戏的工夫他是真的学不来,但他没戏的时候也会在一旁观看、学习,当他真正入戏之后,剧组的拍摄进度快了起来,甚至于把落下的进度都补了回来。

半年后,他杀青,又是灼热的盛夏。

每次都偷偷在盒饭里给他加一根鸡腿、给叶修加两根鸡腿的场务助理小姑娘拉着他的袖子哭着要他在自己白色的裙边签名,哭哭啼啼地说昊昊你会红的,昊昊你真的很棒。不止她,还有化妆师、还有道具组和导演组,乃至叶修也拍拍他的肩,说他还可以进步。

唐昊恭敬地向所有人鞠躬,这样学习的机会如此难得,而这样的善意更加是来之不易。

当他重新回到自己的城市里,公司里的人给他发来了一个电视台真人秀的邀约,邀请他当MC,但是上面的人暗示他自己这种高冷人设不适合去这种活泼的真人秀,可以让公司的其他适合的人去,但是唐昊翻了一下大致的台本,以及其他MC的名字,他毫不犹豫地在上面的人痛心的眼神中点了头。

后续事宜公司方面不愿意给他处理,全程都是他自己去跟电视台签约和办理相关手续。

节目录制的第一天,唐昊带着白色的耳机线,拖着行李箱刷开了节目组安排的酒店房间。

然后他在他的床上,看见了一个盘腿捧着iPad边打王者边骂的男人。

唐昊默默地走到他面前,孙翔装作没有看见,明明紧张得手都在抖,还要固执地盯着出现在重生点的角色点了前进。

唐昊蹲下身摘下头上的鸭舌帽,仰头看他,然后扬起嘴角拉住了孙翔的胳膊,在孙翔吃惊的眼睛、即将骂出声的当口,亲吻了他的唇。

孙翔呆滞地松开了拿着iPad的手,自己摸了摸唇,有些反应不及。

唐昊万年难得一笑,却在他面前轻轻一笑,那笑声从震颤胸膛而过,带着成年男性的磁性,高耸的眉骨,凌厉的眉眼,英俊逼人的容颜,带着一点难得流露出来的霸道。

“我猜,你那天……是想像这样吻我吗?”

“是吗,孙翔。”

孙翔说不出话,只听见从男人耳边掉下的耳机里传来熟悉的歌声。

“我一直在等我的玫瑰,可它们迟迟不肯归来……”

孙翔恍惚地想道,它们终于来了。

 

 

 

 

我们是彼此的明镜。

映照你轻狂、我放肆。

 

 

 

Fin.

 

 

 

小剧场No.1

王者ID为孙良辰的账号当天被疯狂举报了,信用被扣。

孙翔回过头来痛心疾首,对唐昊愤怒地道:“还我尊贵铂金!”

唐昊冷漠,把自己最强王者的号献了上去以平震怒。

ID唐日天,没毛病。

 

 

小剧场No.2

真人秀第三期,他们组团下乡。

节目组事先和其他MC说好整蛊昊翔二人,村门口左边贴着“发家致富靠劳动”的长条海报,用了唐昊出道时刚结束热舞大汗淋漓的一张半身照;右边贴着“在外东奔西跑不如在家开淘宝”,用了一张孙翔还留着五彩缤纷非主流头发的时候握着话筒深情演唱的图。

唐昊孙翔二人甫一靠近村口,脸双双黑如锅底,齐心协力拳打脚踢村委会侵犯肖像权。

节目组的导演笑得连音都被收进去,后期也不剪,收视率创新高。

 

 

小剧场No.3

真人秀捧红了所有驻唱MC,趁着大热,和某服饰品牌联合出了众人的应援T恤。

孙翔某日戴着帽子偷偷溜进旗舰店,想要买一件唐昊的,结果在柜台前看见了自己的标价,气得差点摔帽子。

热卖上新打折,孙翔59元,唐昊79元。

孙翔想谢谢某品牌市场部全家祖宗十八代。

凭什么你翔哥要比唐昊便宜20块!令人发指的黑幕!

提着昊昊T恤回到家,孙翔看见坐在沙发上喝水、还穿着自己应援的T恤的昊哥,怒火瞬间平息。

哼,还是你昊哥识货!


作者有话说:


十分后悔昨天宛如抠脚大汉在家咸鱼看了一天小说,今天写了1w字还要排版。这篇是无料,下周8.5蝴蝶蓝O可以领(*/ω\*)具体信息回头发。


灵感来源某节目的采访两个男艺人当红时后台见面不打招呼、过气时一见便握手233

歌词瞎写,请无视BUG,关于魏黄叶的设定是Copy了自己以前的文哈哈哈。

再重申一次,节目设定有参考,人物完全木有三次元原型。

他们属于虫爹,靴靴。


2017/7/30  颜未臣 

评论(15)
热度(1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