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琛

《明镜》[全职/昊翔]（上）

◎Written By 颜未臣

[唐昊×孙翔]

❀娱乐圈Paro/互怼生情系列 

 

I was searching all of my life

我曾寻找我生命的全部

Then I stumbled in the rough and you were mine

然后，我跌跌撞撞走在这条崎岖的路上，直到遇见你，我才明白，那就是我要找的

 

——《Colourful》

 

 

唐昊第一次听说孙翔的名字，还是在他向选秀节目递交报名表的时候。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正在闲聊，漫不经心地收起了唐昊的材料。

“你知道微博上炒得巨红的那个地下乐队视频吗？”

“有个头发染得跟个鹦鹉似的主唱的那个？”

“对对对，我亲戚是刚签下他们的唱片公司的人嘛，就说孙翔他那个乐队都是被包装出来的，什么追梦的乐队，那些歌听说都是找了枪手的。”

“啊？我之前听的时候还觉得很励志呢，不仅点赞还转发了呢。”

“现在哪有什么不炒作的，我们现在这个节目不也……”

唐昊走远了，听不清后面的话。他穿着水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拿着手机站在电梯前，镜面反射出他英俊的五官。

他戴上白色的耳机线，走进电梯的一瞬间，手机里被点开的视频正好被加载出来，耳机里响起一段悠扬的和弦。

唐昊将手机丢进裤兜，注视着电梯数字慢慢变小，耳机里的男人在唱“为何经年累月的孤独不将我打垮，为何我还要背负行囊奔跑在路上，我一直在等我的玫瑰，可它们迟迟不曾回来”，贝斯和鼓点回应着沙哑的歌声将旋律送进高潮。

他走出电视台的大门，阳光将他的身影覆没，曾留在街道上的影子失去凭依物，消失在明媚的光线里。

三个月之后，炎热的盛夏即将过去。这个夏天里最引人注目的选秀节目终于迎来收官之战，机场地铁乃至公交车站里的站牌都是冠军热门的影院海报，微博、天涯等社交媒体上无须水军操作，热门话题前十就有一半被该节目的话题霸占。

唐昊正在练舞房里排练决赛的最后一支舞，镜子映出他沁满汗珠的侧脸，左耳上的一枚耳钻熠熠闪光。休息的时候，舞团老师看着他喝水时上下起伏的喉结，笑了一下说你原来是真的话少，不是炒作的啊。

唐昊只朝他看去一眼，喉间低低应了一声，并未多说话。

……当眩目的镁光灯投射下来，打亮漆黑晦暗的一方舞台，无数人的心脏紧张跳动，瞪大眼睛朝那最终停留在灯光下的人望去——唐昊睁开了眼，削薄的唇微微一动，凹陷的锁骨间积蓄着一点水光，盛大的欢呼声如潮水般涌动，呼啸着朝他奔来。

荣光加冕，冷峻的脸上终于泄露出一丝不平静，属于他骨子的傲摆上了台面，他抬起双臂，下颌微抬，唇角微勾，高挑的眉骨下眼尾挑起，桀骜的瞳眸直直浸在灯光之中，他拥抱了他的胜利。

唐昊一时风头无两，经纪公司顺势继续炒作，公司里堆满了女友粉寄来的信和礼物。

同一时期，先前在微博上炒热的那支地下酒吧励志追逐音乐梦的乐队Prisoner终于签下了唱片公司，并即将发行他们的第一张同名专辑《Prisoner》，主打歌即是之前视频中演唱的《玫瑰》——主唱孙翔抱着木吉他，在充满金属质感的现代摇滚中呐喊着梦想和生命，俊秀的五官被视觉系的妆容与发型重重掩盖，修长的手指抚过琴弦，不符合年纪的沙哑歌声在平缓的和弦中压抑情绪，直至旋律的高潮时才爆发出一股摄人的力量，架子鼓和音乐键盘适时发出的声音在推波助澜，敲打着麻木的人心。

孙翔和唐昊一起在这个缺乏爆炸性新闻八卦的年度里，成为了冉冉升起的两颗新星。年末的音乐类颁奖礼上，唱跳俱佳的唐昊拿到了最受欢迎新人奖，而Prisoner的《玫瑰》则拿到了年度最佳创作奖。

大街小巷播放着《玫瑰》，好像每一个人都有深藏的梦想亟待唤醒和追逐。广告牌挂着唐昊代言产品的海报，时不时有几个年轻女孩尖叫着拍照。而路过的行人匆匆，他们没有颜色，拿着手机，戴着耳机，百无聊赖地刷新着博人眼球的新闻，这就是日常，没有无上荣光，也没有惊险刺激，只是每个人都在努力地活着。

娱乐圈和明星，不过是生活的调剂品而已，只是年少傲慢的唐昊、恣意轻狂的孙翔还不懂得。他们戴着虚无的光环，享受着粉丝毫无道理的追捧，享受着他们无私而盲目的爱意。

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面，是在一档娱乐访谈类节目的后台。他们的化妆间相隔甚远，本是见不到面的，偏偏唐昊的化妆师在路上堵车迟到了，唐昊坐不住，走出来透个气，正巧迎面遇上姗姗来迟的Prisoner主唱孙翔。他身上还隐约带着宿醉酒气，孙翔一靠近，唐昊便皱起了眉，他本来什么都不打算说，只等与他错肩而过，却不想他的表情被眼尖的孙翔瞥见，孙翔不爽地停下脚步，眼里瞪着人，口里也不客气。

“你看什么看。”

两人本就是最近娱乐新闻里出现得最频繁的人，虽未正式碰面，但彼此的脸都算熟悉。

唐昊冷冷地看着他，眉心微皱，两公分的身高差并不明显，他们的目光对峙着，空气凝滞，视线之间只差一点就能燃起火花。

孙翔行事恣意，叛逆的反骨令他更为敏感尖锐，他被唐昊眼中的一丝不屑激怒了，他抬起下巴，正要说一些什么难听的话讥讽回去，就被出来寻他的鼓手叫住了名字。

“翔哥，你怎么才到？快来，Andy姐要生气了！”

孙翔的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不耐烦地应了一声，离开前他警告般地瞟了一眼唐昊，经过他时还挑衅般用力地撞了他的肩膀，大步流星的步伐快拽到了天上。

唐昊低低切了一声，面色阴冷地离去。当时灼烧的怒意将他原本的心思覆没——原来他的声音并未如歌里那般沙哑，听来是充满勃勃生机一般的圆满清亮。

为何歌唱时声带的低沉振动有着乐曲般动听的韵律。

……但他很快遗忘了这些念头，留下的全是对孙翔的反感以及他不会承认的好胜心。

节目录制时，以唐昊为首的选秀明星出场在Prisoner乐队之后，当Prisoner这一Part结束，才到他们上场。舞台上，唐昊和孙翔仅有一次礼节性问候的照面，并没有其他深入的交流和互动。唐昊在Prisoner乐队离开之后同主持人进入自己的环节，前场的观众席响起粉丝的欢呼声——听起来似乎与之前给与Prisoner的并没有什么不同。

主持人为了承接上下Part，还特地向唐昊抛了个意义并不大的问题。

“唐昊你听过Prisoner乐队的歌吗？觉得怎么样？”

唐昊脑中立马浮现出孙翔顶着一头五颜六色的头发，漆黑的眼线与眼晕将他瞳色略淡的眸眼衬得越发明亮，永远微抬下巴的姿势与向下瞥起的嘴角昭示着他对这个世俗有着多么幼稚的厌恶和反感。抱着木吉他的指尖葱白，像是富家子弟一般未经世事一样稚嫩，使得那戴满乱七八糟银戒的手指显得有些可笑，可当他捏着拨片在钢制的琴弦上游走时，指掌的骨节微微凸起，却又有着男人的味道。

唐昊对外本就是高冷人设，神色淡淡，却依然礼貌性地微弯唇角，似笑非笑，宽大的手掌里握着一支话筒，薄削的唇微动，低沉而成熟的嗓音带着电流的波动在舞台上响起来。

“当然听过，主唱的吉他……弹得很出色。”

后来在电视上看到这一段的孙翔差点把鼓手的鼓槌扔进电视里去。

“翔哥别生气别生气呀。”键盘手是个留着长头发的娘炮，总是穿着破破烂烂的长衫和黑色紧身的皮裤，眼线画得老长，声音嗲到天边去。

鼓手趁着键盘手拉着人的工夫赶紧救下了自己的宝贝鼓槌，小胖墩抱着怀里鼓槌并以与身形不符的灵活迅速消失，躲进自己的房间里，靠在门后还在咬指头，担心自己仍在客厅里的架子鼓。

孙翔仍在沙发前张牙舞爪：“这他妈是在嘲讽老子吧？！谁不知道我吉他就是临时学了几天装逼用的假把式？谁给他脸了，拿了个冠军就翘上天了！一个榜单的排行都抢不过老子的人居然还有本事跟我呛瞎？！我去他奶奶！”

“诶诶诶，他不懂事，翔哥息怒息怒……”小娘炮只抓住了孙翔一只手臂，一个一米七多的人根本拖不动这一米八多的大个，就差盘腿抱人小腿了才阻止孙翔要砸电视的举动。

孙翔一时之气就把上个通告费的一大半全都花了，和熟悉的水军头子买了一堆质量感人的唐昊黑粉。天天在唐昊和粉丝站的微博底下嘲假高冷、讽没有才华，唱功一般还没有创作能力，跳个舞也就是卖脸卖身材，成天骗着一堆小姑娘绕他转，好像自己多有内涵似的，只用一个晚上把虚无缥缈的事情炒得沸沸扬扬。

唐昊的经纪人最先收到公关消息，皱着眉给唐昊打了个电话，让人不要冲动，别在微博上乱说些什么。他的微博账号一直由他自己打理，偶尔助理登陆一下，但他其实发得也少，成名后有不少粉丝成天组团在他最新微博上要自拍要么么哒的。

唐昊把微博打开来看看了一堆评论和陌生人的@，自己的粉和黑互相骂架的记录实在难以入眼，唐昊也不懂为什么人的爱意和恶意都来得这么轻易。为爱豆共同冲锋陷阵的小粉丝言语间颇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意思，把大战黑子的键盘战争搞得好像是一件非常光荣的事情。

过了小半天，正主终于在自己微博上发出了声音。唐昊只发了四个字，问心无愧。

是的，他对他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问心无愧。

他得到的所有，都是他脚踏实地一点一点得来的，没有走任何一条捷径，尽管蜿蜒崎岖至今仍未登顶。

经纪人再次给他打了个电话，终于从水军那里打听到了是谁下的手。

Prisoner的主唱，孙翔。

不出意外，却也有些意料之外，唐昊想。

他们确实不太对盘，唐昊看着自己手机音乐列表里正单曲循环的曲目，点击了删除。

耳机里正唱着的“我一直在等我的玫瑰”，倏然断点，再没了下一句。

唐昊放下手机，导演喊着他的名字，他掀开腿上的小毯子就去了机器前。初春的料峭，寒意深侵入骨，可剧组却在拍摄一场庭院里的戏，纤细的戏服、宽大的方袖根本蓄不住一丝一毫的暖意。

每一个人都拥有梦想，野心都是一样赤裸裸，根本谈不上高贵卑劣与否。唐昊从不期望在音乐上有所建树，他的心从来都在戏里。选秀出道，只是一个迂回的方式。

他的心性坚定，但这个年纪的他仍然抱有一分年轻人的冲动。

孙翔成为了下一个被水军疯狂撕咬的对象。

被包装出来的偶像明星，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一直被消费的对象。当找不到下一个爆点，那么人气、资源就只能一直被压榨直至耗尽。娱乐圈的资本家依然拥有市场的嗅觉、追逐金钱的本能，不会在失去价值的东西身上浪费时间和财力。

唐昊是无奈的。他签的新人约与当时他的人气并不相符，可以说算得上苛刻。但新人确实如此，没有后台的支持，公司总不会白白做些慈善。他算得上是劳模，按照合同约定，排满的通告根本没有给他留下休息日，但他没有抱怨，只为一年里能接上几个还看得过去的男二男三男四的戏。

IP剧大行，抄袭风起，颜值艺人批量生产，当美变成了一种重复的产品，当艺术成为了一种待价而沽的商品，唯有金钱至上，其他都是狗屁。

唐昊明明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个什么角色，被原著粉撕得妈都不认，良心困于抄袭二字，却不得不接演，公司的合约、人气的维持，都让他倍感力不从心。为了想要的东西，总是要舍弃一些东西。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无辜者。

头些年里，他基本没有接到几个不会被骂的角色，大银幕里扮演花瓶，电视剧里扮演霸道总裁或是苦情男二，看似与他的梦只隔着一线，可这一线却像是生死、像是阴阳无门可入。

他发行过几张EP，R&B、舞曲、流行情歌，都尝试过，有的堪堪登榜吊在尾巴勉强维持，有的直接跌进泥底连颗尘埃都溅不起来——他渐渐被消费殆尽。

这个圈子总有新人，总有永远不落的明星，他不过是颗偶然的流星，曾经美丽耀眼过却不能永远留在天上。

几年过去，他的工作与经纪人的离去令他真正的意识到——他过气了。

连一个生活助理他都请不起了，更何况他现在根本无须助理。

合约期限还有漫长的五年，他的通告少得几乎养不活自己。

唐昊打开自己的微博，尝试着发了一张自拍，一天之后寥寥无几的评论与转发，惨淡得令他有些窒息。他删除了那条微博，宛如要把什么失意也删除。

他在脑中回想这些年，来来去去的人们，来来去去的生活，最终画面定格在一只落在琴弦上白皙而修长的手。

同样被时间遗忘的《玫瑰》，孙翔在歌里唱：“我一直在等我的玫瑰，可它们迟迟不曾回来，沉默如巨兽啃噬着这悲哀，可太阳始终照常升起，我的心我的泪永远炙热——”

唐昊想起一年前还在和他置气的孙翔，除了梦想，连彼此幼稚都和以前一样炙热。

彼时他们都已经几乎失去话题度，勉强买着水军够着微博的话题排行榜尾巴。孙翔前不久和乐队一起出席了一个摇滚音乐节，虽然打了一支新歌，但无人赏识，大众果然道江郎才尽，黑子们顺带跳脚，踩着之前被翻出来的找枪手黑料一起蹦达，总之乱七八糟地起了一点热度。偏偏刚好唐昊一年前演得大荧幕电影上映，他顺带陪跑了一次宣传和首映，虽然是一个男四而且是完全无法艹颜值蓬头垢面的角色，多多少少被媒体顺带写了一句颜值小生出演，但也就仅此而已。

微博排行榜，孙翔排第十九，唐昊排二十。孙翔骄傲地勒紧裤腰带，打赏了水军，还在自己差不多无人问津的微博上含沙射影地呛瞎了某某小鲜肉，结果第二天他醒来再打开微博一看，某某小鲜肉一夜排到了十五，气得孙翔差点砸吉他，而某某小鲜肉却实打实吃了一个月泡面，很惨，感觉连腹肌都萎缩了。

 

 

 

 

—下篇

不长，这篇会出无料么么哒。

大概是正剧风和逗逼风并行。